沒等柳栖再說什麼,西南“嘻嘻”笑道:“他疼,他疼。”然後就把老A拽了進去,老A又把那位看病的妖娆大哥拽了進去。
“那我走了。”萬舸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舉了下花盆,遲疑着問道,“你要嗎?”
柳栖皺了皺眉:“真不用這樣。我胳膊沒事,就挫了下筋,養幾天就好了。真沒事,昨天也多虧了你來幫忙,要謝也是我謝你……”
萬舸戈聽着他一口一個“沒事”,忽覺氣血上湧,逼得她必須得發洩一下,忍不住怒道:“沒事沒事,等哪天有人真捅上來了,才算有事是嗎?”
“都是朋友,有必要這麼瞎客氣麼?”
“我真想不明白了,為什麼甯願忍着說‘沒事’,也不想辦法解決這種問題?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嗎?”
“花放這,愛要不要,也不是專門買的!”
萬舸戈一連串吼完,沒看柳栖的表情,也沒管樓道裡其他公司探出的腦袋,徑直從樓梯間走了,電梯都沒等。
她怕自己在這裡多站一秒,還要繼續炸。
在她二十七年的人際交往中,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什麼事都忍着不說,還總把别人的好意拒之于千裡之外。
當然,别人怎麼樣,跟她沒關系。
萬舸戈又有些尴尬,方才也不知道怎麼就上了頭,可能是那大哥攪亂了她的計劃,讓抱着花盆在門外苦苦等柳醫生的她顯得有些智障吧。
還有西南帶着八卦的“嘻嘻”。
在她的預想中,應該是自己捧着花盆過來,對方認出了是“心花怒放”養得那盆君子蘭,然後以此入題,開玩笑似的聊聊天,以朋友的身份關心一下對方今後該如何應對這種狀況,最好勸說不能總是忍讓。
誰知道,全亂套。
商虞大廈樓下。
萬舸戈迎着風深吸一口氣,卻被風頂得氣息逆行,打起了嗝,接着被激起迎風淚,眼尾通紅,像哭過一般。
柳栖追下樓的時候,恰好看見她拍着胸口掉眼淚的場景。
完蛋,自己非常完蛋。
他不再面無波瀾了,急急跑過去:“對不起啊,你别哭了。”
“誰哭了!嗝……”萬舸戈被一聲又一聲的嗝弄得滿面淚花。
柳栖跑旁邊便利店拿了包紙巾,遞給她,有些不知所措。
萬舸戈擺擺手,她不能再吹風了,這嗝太糟心了,轉過身朝車走去,也沒注意到身後跟着個尾巴。
“嗝……你,嗝……你怎麼跟個鬼似的?”她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坐,卻被副駕駛的柳栖吓了一跳,竟然不打嗝了。
“真的抱歉,今天我是沒反應過來……花很好看,我知道是你的那盆君子蘭……謝謝啊。”柳栖有些磕磕絆絆地道歉,主要是第一次見萬舸戈發這麼大脾氣,往常都是笑呵呵的。
但很顯然,萬舸戈還沉浸在打嗝這件事中:“嘿,都說打嗝不停的話被吓一下就好了,還真是!”
……柳栖松了口氣,笑了笑:“嗯。”然後遞給她一杯熱牛奶,剛才買紙的時候順便拿的。
“那個,我剛才不是故意跟你發脾氣,就是吧,不知道該怎麼說,有點不禮貌了……”萬舸戈緩過勁來,又尴尬起來。
“真沒事……”柳栖說,很快停下,換了個說法,“沒什麼的,适當發洩其實是好事,排濁後清。”
“呵呵,不愧是心理咨詢師。”萬舸戈道,“那你怎麼不适當地發洩發洩呢?”
真是個好問題。萬舸戈想,直接給對方幹沉默了,她又後悔又尴尬,她倆沒有熟到可以聊不願意說的心事的程度吧。
“那啥……我說着玩的。”她說。
柳栖卻轉過頭來,一臉認真:“在我曾經的成長經曆中,的确不允許随意發洩情緒這一行為。不過以後,我會試着這麼做的。”
“為什麼……啊,我不問了,好的。”萬舸戈咬了下自己舌尖,今天這是怎麼了,步步踩雷。
柳栖用手指敲了敲車窗,笑笑道:“不用這麼小心。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創傷過往,有時候說了是好事,有時候不說是好事。”
“有點繞。”萬舸戈道。
柳栖笑了笑:“有機會再跟你說吧,希望到時候說了,能算做好事。”
萬舸戈聽得雲裡霧裡,不自覺道:“你跟那個人真的好像……”
柳栖皺了皺眉,但很快平靜:“是麼。”
萬舸戈回過神來:“但我有個問題,既然你知道該怎麼樣才能保持心理健康,為什麼不這樣做啊?”
柳栖面無表情:“牙醫知道吃糖對牙齒不好,你猜他吃不吃?腸胃科醫生知道喝冷飲對胃不好,你猜他喝不喝?”
萬舸戈聽完這一溜兒,愣了起碼有三秒,倒不是被柳栖的一連串反問給問住了,而是心覺:第一次見他這麼說話,怎麼有點子可愛。
“哈哈哈……”她放聲大笑。
柳栖卻沒有笑,然後又顯得萬舸戈非常智障。
“哈,哈。您還真不愧是心理咨詢師啊,該疼的不疼,該笑的不笑,也不知道您什麼時候知道疼,知道笑?”萬舸戈毫不客氣地吐槽。
這下,對方終于笑了,用手抵着唇道:“但真不疼。你不會有逼着人說疼的癖好吧?”
萬舸戈不知想到什麼,莫名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