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裡，蘭馨落在一片柔軟上，房間裡漆黑一片，她要在這裡等着，等到一切行動結束以後會有人接應她。

她要做的就是不被任何人發現，像真正死了一樣。

樓上的煙霧順着通風管道吹下來，天花闆上響起季桂蘭暴怒的聲音，“怎麼回事！不是說火燒不大嗎！趕緊滅火，把人救出來！”

“蘭姐，燒……燒焦了！”樓上傳來緊張的喊聲，火似乎被滅掉，房間裡卻沒有了腳步聲。

季桂蘭沒來得及檢查房間裡的屍體到底是不是蘭馨，因為此刻，蘭馨對接的耳機裡傳來了姜子平冰冷的聲音。

“你好，我是霁封公安局隊長姜子平。”

對面的季桂蘭聲音雖然不大，但那種傲氣和自如卻也傳進了蘭馨耳朵裡，她似乎對姜子平的身份并不害怕。

“霁封的公安局？姜隊長可能不太清楚，霁封的制度管不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給你們市長蘇偉烨打電話，看他敢不敢動我。”

蘇偉烨。

這個名字她似乎在哪裡聽過。

蘇偉烨，蘇漫雪。

蘭馨想起來，剛來警局的時候，有人和她說過蘇漫雪的父親是霁封的市長，那個人的名字就叫蘇偉烨。

他這麼多年的名聲很好，所有人都喜歡他。

那個男人能把家庭和工作平衡的很好，百姓的利益和上級的指令平衡的很好，他算是霁封的模範家庭，也是蘇漫雪的驕傲。

如果這件事真的和蘇漫雪有關，對她會是怎樣的傷害。

她聽見姜子平打電話給蘇偉烨确認，蘇偉烨那邊的聲音也清晰的傳了過來，“别查了，所有和季桂蘭有關的事，還有她周圍的人你們都不需要查，不要再讓我從别人耳朵聽到你們插手這件事。”

片刻的寂靜後，蘭馨聽見耳機裡的姜子平聲音有些沉，他雖然隻說了兩個字，卻好像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收隊。”

隻是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

蘭馨看着自己被燒焦的身體，耳機裡傳來的聲音好像是有了回音。

又在做無用功了，她的一切努力又白費了。

可這次沒人背叛她。

她清楚對面發号施令的姜子平可能承受着比她更大的壓力和痛苦。

醫院病房内，蘭馨看着身上纏着的紗布，剛剛的火确實燒到了她的身體，不過對她來說這些傷比不上最開始過度訓練時的一星半點。

當然，也比不上小時候被虐待時的場景。

不過姜隊長小題大做，說她受了工傷，一定要住院修養。

現在這種情況，住院也一樣，那個案子不能再查了，就算有再多的線索，也不可能讓罪犯因此落網。

小時候覺得正義能戰勝一切，一心想要做個為民除害的警察。

可長大後卻越發發現，有時候我們眼中的正義一文不值，相比于金錢和資本，正義被圈在太多的規則裡。

就像她明明知道跛腳男是當年虐待他的共犯之一，可大多數人都已經落網了，偏偏他的取證不夠完善。

隻有一個證人的證言是不能定案的，況且他還有精神方面的免死金牌。

姜子平走進來的時候，蘭馨正對着窗外的月光發呆，床頭燈的燈泡微微泛黃，房間裡沒有開大燈，蘭馨嫌吊燈刺眼，同事走之前讓他們幫忙關上了。

姜子平走到蘭馨身旁，看着蘭馨胳膊上纏着的紗布微微皺眉，如果沒有那場直播，姜子平隻會覺得她是一個敬業的女警察。

但那個直播間裡，他們都清楚蘭馨醒着，但對于那些疼痛和拷打，女孩卻毫無反應。

她明明隻有22歲，一個剛剛畢業初入社會的年級，卻表現出了異乎常人的忍耐和堅強。

那把火就燒在她身上，她的肌膚被燙的一片片斑駁，有些地方已經微微發黑，原本細嫩的肌膚在這種對比下更顯得狼狽。

值得慶幸的是，蘭馨戴了假發，但此刻假發卻好像和她原本的發絲黏連在一起，她應該受了傷。

不然她不會這麼久還頂着那頭已經燒焦的頭發不肯摘。

姜子平突然開始自責，如果自己能力再大一點，他就可以不讓所有人的努力白費。

可面對他的那個人，不僅是自己的領導，還是看着自己長大的蘇叔叔。

他無能為力，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對蘭馨說出那句不會再接着調查了。

“你有心事？”蘭馨回過頭，看見姜子平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可是他一直沒說話，就那麼盯着自己。

怪滲人的。

“沒有，我是在想之後該怎麼辦。”姜子平的臉上露出笑容，但一看就是虛僞的，笑得挺難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