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是這時候才确認的,姜子平不知道她的頻道還通着,或者他已經關了,不過可能出了些bug,這男人估計在想怎麼和她解釋她的努力全都白費這件事。
“還能怎麼辦,收手呗。既然上頭不讓查了,還能對着幹不成,你想讓咱們霁封的所有警察都被一鍋端?”蘭馨雖然心裡不甘心,但表情上還是毫不在意,她靠在病床上擡頭看天花闆。
其實也沒那麼失望,畢竟這輩子她想做沒做成的事太多了,她的遺憾也太多了。
當未完成的事變多,任何一件事有沒有結果似乎都沒那麼重要了。
無論是感情,還是理想。
糾結于自己無法掌握的事,隻會讓人生變得痛苦。
“聽說蘇偉烨是漫雪姐的父親,漫雪姐還好嗎?”蘭馨轉頭看着張了張嘴不知道從哪句話開始回複的姜子平,這男人有的時候挺呆的,估計大腦CPU燒了,老是宕機。
“她可能不太好,不過有駱诽陪着她,你不用擔心。”姜子平搬了個凳子坐在蘭馨病床前,“蘇叔叔一直人很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和這件事扯上關系。”
蘭馨沒見過蘇偉烨,她不清楚這個人究竟如何。
不過好的人她見多了,好到可以僞裝一輩子,好到殺了人以後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僞造不在場證明。
她想起了周研,想到了周馳。
那個看似完美,但卻毀了無數人卻不知悔改的男人。
她突然覺得有些難過,但總不能在姜子平面前哭。
“我去個洗手間。”蘭馨低着頭,沒有再看姜子平,她從床上下來,拒絕了姜子平的攙扶,一個人走到洗手間将房門反鎖。
原本吃了漫雪姐給的藥,即使被火灼燒的時候也感覺不到太強的痛感,但此刻的藥效似乎過了。
她的身體劇烈的疼痛着,頭上的撕裂感也在一瞬間被感受到。
蘭馨皺着眉,對着鏡子撕開了假發的頭套,那頂假發不再是一個裝飾,它粘在她的頭皮處,同她原本的發根連在一起,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身體發抖。
她覺得疼,但相比于疼痛,她覺得窒息。
姜子平的敲門聲從門外響起,蘭馨手忙腳亂地将假發戴在頭上,胡亂地擦了擦臉,走到門口将門打開。
面前男人的表情中帶着一絲擔憂,蘭馨對着他擠出一絲笑容,“我沒事。”
“我們會繼續查下去的。”姜子平看着蘭馨說出了一句話,神情認真,這句話讓蘭馨僵了一下。
姜子平扶着蘭馨回到病床上,幫她将被子蓋好,然後像是再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一樣開口,“我師父說過,這個世界上,需要有人承擔一切,即使前面的路再難走,也要走下去。”
“你師傅?”這還是蘭馨第一次聽見姜子平提起這個人,之前聽見有同事說過姜子平師傅的事,但像是一個忌諱一樣,隻要看見隊長出現,其他人都會下意識閉上嘴。
“他叫江競钊,他就是在任務中犧牲的。”姜子平神色暗了暗,“我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他用死換來了人們對當年那起連環殺人案的重視,總要有人成為那個人。”
“他當年可能已經查到了那起案件的真相,但他死了,證據也就沒了。”姜子平突然擡起頭認真地看向蘭馨,“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搭檔。”
“我?”蘭馨下意識反問,她不是怕死,他隻是不清楚姜子平選擇她的原因。
“我們配合過,你的素質和能力比任何同齡人都好,我可以放心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上。”姜子平的表情認真,他沒在開玩笑,“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的任務涉及危險,讓我沖在前面,你隻需要好好活着。”
霁封這些年發生過一起連環殺人案,江競钊當年是主查這起案件的人。
而姜子平當時剛剛進入警隊,還是個愣頭青。
後來江競钊死了,這起案件到如今都沒有告破。
警局之所以會查到季桂蘭的拐賣事件,也是在調查那起案件真兇時意外發現的。
“那我們就一起查下去。”蘭馨擡起頭看向姜子平,表情中是堅韌和認真,“但我也是警察,如果你陷入危險,我也可以救你。”
她不會再讓任何對她好的人,死在她面前。
曾經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在乎的人,她不會再陷入這樣的痛苦了。
如果有一天真的面臨危險,她要做沖在前面的那個人。
月光照進病房,蘭馨躺在床上閉着眼,姜子平坐在床邊守着,他從口袋掏出一盒煙打開,裡面空空如也。
姜子平起身看了一眼蘭馨,從病房離開。
空無一人漆黑的走廊裡,電梯門打開,姜子平摁了向下的按鈕。
就在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一個身影高大的男人從角落走出來,看了眼蘭馨所在的病房。
他收緊了衣服的領口,快步朝着蘭馨的病房走過去。
病房門被推開,蘭馨在月光下閉着眼,男人走到蘭馨的病床前坐下,看着她的模樣微微皺眉。
“好久不見。”他輕聲說了一句,原本睡的并不熟的蘭馨聽見聲音睜開眼,身體僵硬,看清了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