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深沉的睡意被鈴聲打斷,宋佳禾在被子裡滾了一圈才坐起來,她不情不願地将手從溫暖的被褥裡抽出,冰涼的冷風躍過宋佳禾的肌膚,因溫差産生的寒栗把宋佳禾刺激得一抖,睡意朦胧的人恍若大夢初醒般清醒了過來。
窗外是孩童嬉笑打鬧的嘈雜聲,橙黃的光輝映在随風擺動的白色紗簾上,明滅不一的閃着金色的光點。
一眨眼,傍晚已至。
電話是喬玥打來的,一接通還沒等宋佳禾開口,對面就等不及地先發制人了:“這次的同學聚會就差你了,你真的不來嗎?”
宋佳禾握着手機的手随着話音落下而越攥越緊,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過隻是陸承宇人生裡的過客,即便他這次回來不再離開,二人之間也隔着難以跨越的鴻溝。
這七年迥異的成長經曆和生活圈層,以及本就南轅北轍的人生軌迹,注定二人隻能擦肩而過。
宋佳禾自以為她是一個極富自知之明的人。
她不癡心妄想,也不做白日夢。
“不去。”她斬釘截鐵的說。
幾乎整整一天沒有進食,宋佳禾空蕩的腸胃不停叫嚣着發出饑餓的信号,她握着手機,起身下床,在食欲的鼓動下,宋佳禾一個箭步沖出了門。
“你醒了?”
陸承宇抱着幾個鞋盒從對門走了出來。
宋佳禾沒由來的一陣心悸,下意識的将陸承宇推回了門内。
秘密要守不住了。
果然,電話那頭的喬玥反應劇烈地大嚷了一聲:“宋佳禾你居然背着我藏男人?!”
被推回門内的人雙手抱着鞋盒,茫然又無辜地站在試衣鏡旁邊。
見狀,宋佳禾蓦然有些過意不去,她别過臉,底氣不足地回道:“不是。”
可對面的人仍舊執着,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那年輕男人的聲音是哪來的?”
門内一頭霧水的人膽戰心驚地觀察着宋佳禾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輕聲詢問:“怎麼了?”
奈何喬玥耳朵靈敏,分貝再小也還是被她清楚捕獲,她狐疑地問:“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宋佳禾望着眼前的男人隻覺得頭大,生怕越解釋越混亂,她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絕望模樣。
幹脆胡編亂造好了。
宋佳禾一邊盤算着一邊開口道:“是我表弟!他剛好來這邊工作,先在我這裡落腳。”
“可是...”
喬玥還想再說些什麼,害怕露出馬腳的人果斷的制止了這一切的發生。
宋佳禾無情地挂斷了電話。
再擡頭,正好撞上了陸承宇那雙充滿委屈的眼眸,兩個人默契的同時移開了眼,半晌,一聲苦笑過後,清麗的男聲從對面傳來:“ 對不起,看來我給你添麻煩了。”
頓了頓,陸承宇微垂着眼眸,聲音又低了幾度:“我會盡快搬走的。”
心像被刀子割破,宋佳禾強忍着心中的悲切再一次說出違心的話:“好。”
她沒有理由挽留陸承宇,也沒有身份傷心。
和七年前一樣。
陸承宇離開的那天晴空萬裡,宋佳禾作為與其相伴兩年的同桌在情理之中受邀去機場為陸承宇送别。
安檢入口處人來人往,陸父陸母正等待着與陸承宇一同過檢。他們目光和善地望向正在道别的兩人,然而,宋佳禾做賊心虛,即便再溫柔的眼神,對她而言也是如芒在背。
陸承宇站在閘口處,又圓又亮的眼睛充滿期待地看向身前的女孩,他渴望宋佳禾能說一些特别的話。
即便不是挽留,如果能使之成為往後漫長歲月的精神支柱也好。
太過真摯的眼睛像一把旺火,宋佳禾仰着頭,渾身滾燙,打了一夜的腹稿全然燒成灰燼。
對于這份情愫,她沒期許會被回應,本想詢問能夠再見的可能性,話到嘴邊卻突然毫無道理地被踩下了刹車,話鋒一變,張口的祝福則再普通不過:“祝你日後事事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