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燒烤店的生意爆火如舊，他們穿過袅繞的濃煙和密集的人群勉強在角落找到了一個合适的位置。

宋佳禾拿起旁邊泛黃的菜單遞給陸承宇：“老菜單還在，但是裡面的菜品沒有更新，桌角上的二維碼是電子菜單，裡面有添加一些新菜品，可以直接手機下單。”

陸承宇接過菜單，粗略的掃了一眼，半晌，擡眼問道：“你畢業以後還有回來吃過嗎？”

宋佳禾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旋即，陸承宇放下了菜單，兩隻亮晶晶的眼眸忽閃着，語氣歡悅中又夾雜着點隐隐的期待：“那我想嘗嘗你平時點的！”

宋佳禾猛然頓住，滑進喉道的水瞬間反流，她沒忍住嗆了一聲，口中的溫水灑了一桌。

宋佳禾連忙從紙筒裡抽了幾張紙，手忙腳亂的在桌子上一通亂擦，店内的冷氣開的很足，宋佳禾卻反常得熱出了一身的薄汗。

見狀，陸承宇連忙擺手補充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先說聲抱歉！”

宋佳禾的目光聚焦在浸滿溫水的紙上，手搭在膝上不安地敲打着，心髒突突跳起，頭搖得好似一隻撥浪鼓：“沒有！”

而後，她頓過幾秒，輕呼了口氣，擡起頭，對上那雙蠱人的眼：“可能是我們太久沒見了，或者是因為關系的進展得有些過快，我還需要一些時間來适應。”

男人和善的笑了笑，眼底不留痕迹地劃過一絲隐忍的失落，末了，陸承宇啟唇低語：“我會盡快搬走的。”

此話一出，剛才還羞怯臉紅的人轉而又着急了起來，宋佳禾戳了戳陸承宇的手腕，語氣裡透着些許哀求：“你先别急！至少幫我相親完再說，好不好？”

濕熱的空氣混雜着空調的冷氣貼在陸承宇的肌膚上，陰冷又粘膩，被雨水沾濕的發梢因涼風的吹襲現已幹透，發絲硬邦邦的搭在額頭上，硬挺的發尖貼在細嫩的肌膚上，像針刺穿插，膈得人有些難受。

陸承宇不自覺的蹙起眉，短短一瞬，又再次舒展，他泯了口水，想以此沖洗掉内心的意躁煩亂。

他盡量維系着語氣的平和：“都聽你的。”

好一頓磨蹭過後，菜終于上齊了。

招牌菜品和經典烤串的味道還是老樣子，新制的甜品口味新奇又抓人味蕾。

這家店沒讓陸承宇失望過。

從前是，現在也是。

一頓酒足飯飽之後，再從燒烤店出來，地面已經完全幹透了，絲毫看不出下過雨的痕迹。

淩晨的街道安靜得詭異，他們并排走着，一時無言，宋佳禾正琢磨着如何打破沉默，不料，陸承宇先開了口：“你當時怎麼學了師範，而且還是英語專業？我記得你很讨厭教師這個職業，以前還發過誓以後絕對不會當老師的。”

陳年舊事再被提及，古早的記憶又被挖出，宋佳禾心頭的檸檬被擠出一股酸水，汁液漫溢，化成她眼眶裡的絲絲殘光。

宋佳禾轉過頭，昏黃的路燈打在陸承宇的面頰上泛着并不真切的光暈，像午夜時分的夢境，再睜眼人就會像雲霧一般散去。

她歎了口氣，盡量把語氣放到最輕，最好輕得如空氣中的煙塵一般，平凡渺小，無人在意，随風揚起，又随風而去：“我媽媽覺得讀師範就業好。”

更多的她并不想說。

宋佳禾直視着前方的黑暗，眼裡盛滿了霧氣，平平的嘴角下有苦澀偷偷跑出，見她不願多說，陸承宇便不再多問了。

陸承宇的視線往遠處眺望，目光聚焦在二人倒影的盡頭，兩幅影子搖晃交錯，時而緊貼又時而分離。

陸承宇默默地将身體往旁側靠了靠，他想離宋佳禾更近一些。

讓影子離宋佳禾更近一些。

讓身體離宋佳禾更近一些。

讓心也離宋佳禾更近一些。

如果能重來，他想當初自己應該更勇敢一些，如果當初的他極力地堅持要留下，現在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