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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幾乎是下意識的,宋佳禾立即開口道歉。
愧意升騰,宋佳禾握着陸承宇的手又緊了緊:“其實你可以不用專門跑來接我的,你應該很忙吧?”
陸承宇攔下一輛出租車,把行李箱放進轎車的後備箱裡,輕描淡寫地說道:“也沒那麼忙。”
回頭,看見欲言又止的人握着車把手遲遲沒有拉開,陸承宇又笑着揉了揉宋佳禾的頭,手附在她的手上,陸承宇使了點氣力把車門打開:“是我的疏忽,昨天隻告訴了你工作場館的地點,既沒和你說住處的地址,也忘記問你班車的時間了。”
其實他們都一樣。
青澀又笨拙。
似乎内心那塊沉重的石頭正在一點一點的被移走,或許一切并沒有她以為的那麼難。
宋佳禾坐進車裡,那人逆着朝陽俯身而下也鑽進了車裡,忽明忽滅的光影裹覆着他的身畔,像夢中的殘片,又近又遠。
但,宋佳禾不打算做夢,也不想活在夢裡。
她伸過手,将陸承宇拉近到她的身邊,那人的五官被逐步放大,懵懂的杏眼充滿疑惑,濕潤剔透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宋佳禾。
“怎麼了?”陸承宇真摯懇切地問。
宋佳禾拍了拍自己的肩,羞紅漫溢的面頰藏進了橙紅的旭日裡:“累的話,可以靠在我肩上休息。”
細心的陸承宇自然感知到了宋佳禾這許微小的變化。
但他沒有問,也沒有說。
心中灌滿暖意,疲憊頓時被抛出身外。
陸承宇搖着頭,眼角有水光泛出,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朝氣蓬勃:“我不累。”
他們一路上不再言語,但,相握的手卻沒有松開。
答案呼之欲出,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承宇扭過頭,窗外飛馳而過的繁華光景又将他拉回了昨日的記憶中。
挂斷電話沒過多久,大家就正式收工了。
他難得沉默了一路,腦海裡不斷回想着宋佳禾方才講過的話。
我有話想和你說。
要說什麼?
他猜不透宋佳禾的想法,就像他未曾預料過宋佳禾會對他的愛有所懷疑一樣。
那一日,老舊居民樓下,暗白的燈光中,少女紅着眼,身形顫栗的控訴,他還曆曆在目。
冤屈全數被陸承宇吞進了肚中,他并不是不想回來,相反,他無時無刻都在思念着她。
他想知道自己被抛棄的理由,卻又不知要如何面對這樣的尴尬境地。
他害怕看見宋佳禾厭惡的眼神,他不想被赤裸的撕碎。
他想與宋佳禾體面的重逢,他希望時間可以淡化這段悲傷的記憶,也可以沖刷宋佳禾心中的厭惡。
他願意讓宋佳禾重新認識一次自己,他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不知為何被讨厭的陸承宇了,七年,他改變了很多,成為了更好的人。
陸承宇的心情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安。
不覺間陸承宇加快了腳步,走在了同行夥伴的前面,活潑的嬉鬧聲被他抛在了身後,孤寂的恐懼驟然漫上他的心頭。
回到酒店的房間裡,陸承宇做什麼都心神不甯,手機屏幕開了關,關了開,煩躁的人躺回了沙發上,手指散漫無章地劃動着顯示屏。
而後,陸承宇身體一翻,又坐了起來,指尖追随心聲的驅動點進了與宋佳禾的聊天框裡,對話的末尾定格在陸承宇發送的實時定位上,手機因為持續的運作而變得滾燙,火熱的溫度透過鐵質的背殼傳入陸承宇的掌心,似是被熱度灼傷,陸承宇手掌一抖,灼人的鐵塊便悶聲砸進了柔軟的沙發墊裡。
睡意被烏七八糟的心緒趕得蕩然無存。
屋子裡四面密閉,即便陸承宇已經将空調開到了最低,也還是覺得悶濁。
他想出去。
不知是為了透氣還是為了散心。
他把殘留着餘熱的手機從沙發墊上拿起,不帶一絲猶豫地抽出卡槽内的房卡,屋内微弱的亮度瞬時轉黑,空調扇葉的呼響也随之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