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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宋佳禾一邊擠着牙膏,一邊匆匆回複道。
薄荷味道的牙膏在宋佳禾的口腔中散開,清涼又刺激,青綠色的膏體浸入她的味蕾,轉瞬,鼻尖一酸,眼眶泛起了水霧。
微風劃過,眼角生出幾許涼意。
倦意被冷冽的薄風吹散,宋佳禾困頓的大腦終于扯回了一絲清明。
手上的動作也變得更為麻利了,午夜時分的感性愁緒統統被早晨的匆忙一掃而空。
宋佳禾快速的洗漱完,換好了衣服,拎着包就往外跑,路過餐桌時拿好早已打包完的早餐,轉頭對着正拿着毛巾走去浴室的人道了聲謝,随後,便扭頭跑出了家門。
陸承宇聞聲轉過頭來,門剛好關上,他甚至連人影都沒看見,他目光呆滞地盯着黑色的大門,而後,撓着頭,有些哭笑不得地喃喃自語道:“這是處成兄弟了?”
然而,另一邊的人都已經自顧不暇了,更沒心思去想這些。
宋佳禾小跑着湧進人流,夾在人潮中往地鐵裡頭擠,好不容易把自己塞進了車廂,她這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拎着一袋早餐。
宋佳禾趕緊用手隔着袋子摸了摸裝在裡面的吐司面包,還是熱的。
列車正晃晃悠悠地往前行駛,宋佳禾随着列車擺動的幅度搖來晃去,她被夾在人群的中央,密集的人海讓本就稀缺且不流通的空氣變得更加稀少而凝固,更何況,與高大魁梧的男人相比,她根本不占優勢。
宋佳禾心口略悶,她扒着扶杆,雙眸垂落在伴有餘溫的吐司上,塑料袋霧氣重重,暖熱溫着她的手心,不知是水霧沁出還是手被熱出了汗,總之,在冷氣充足的車廂裡,宋佳禾的掌心意外的濕黏而滾熱。
這股熱氣一路延展,攀附至她的心髒,宋佳禾蓦然一笑,幸福滞後的裹上了她的身體。
她不再是形單影隻了,她也有專屬于她的避風港了,她也是某一個人心尖上的寶物,永遠被照顧,也永遠被無條件的愛着。
在陸承宇出現之前,宋佳禾過着粗糙的生活,三餐是随便應付的,管飽就行,雨天沒有帶傘那就淋着回家,如同一座孤獨的島嶼,任由風吹日曬,雷打雨落。
現在,她終于不是孤島了,她被拼湊完整,是一塊生機勃勃孕育着萬千物種的大陸。
列車風馳電掣,沒一會就到站了。
柔軟細膩的心緒被迫中斷,宋佳禾像一粒浮遊,随水波浪潮被擠推着從車廂中出去。
空氣終于流動,宋佳禾的呼吸倏爾順暢,她沒有停歇,沿着熟悉的路徑一路狂奔。
又是掐點抵達。
宋佳禾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貓着腰坐去了邊角不起眼的位置。
開會的内容無非就是那些,年級管理中瑣碎又冗雜的教條,對教學華而不實的表面要求,宋佳禾越聽越困,手頭上的筆尖在潔白的紙面上點着,愣是沒記下一個字。
早會快結束時,年級主任突然大掌一拍,宋佳禾正在打瞌睡的頭猛然一挺,整個人翻了起來,後腰抵在椅子的靠背上,兩隻眼睛陡然睜大,精神刹時清醒。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見年級主任往這邊角落睨過,旋即,又将視線轉移到了别處,宋佳禾低下了頭,問心有愧的扯了扯頭發。
之後,熟悉的沉悶聲音自會議桌的最前方傳來:“我知道你們很累,現在也快要期末了,大家把教學質量抓一抓,争取讓我們的業績漂亮些,另外,為了體恤你們,學校這邊也準備了一些福利。”
話落,死氣沉沉的會議室裡低語四起,氣氛變得有些聒噪,低着頭的宋佳禾聞聲擡頭,好奇地看向會議室的前方。
年級主任接着說道:“我們學校的樂團今年又進入了全國樂團大賽高中組的決賽了,所以,像往年一樣,學校給老師們準備了一些票,屆時大家可以帶着家屬去欣賞。”
台下一片哀嚎,各種不滿的聲音此起彼落,宋佳禾歪着頭,眼睛閃着光亮,與周圍漫天飄飛的怨氣格格不入。
往年,她都選擇主動放棄這個福利。
對旁人來說,這項福利枯燥無聊,完全是學校用來打發教職工的敷衍了事,但,對于宋佳禾而言,是不敢觸碰的回憶與傷口。
他們的相遇和别離都伴随着琴聲。
開始的開始是新生晚會上的驚鴻一瞥,而,離别的伏筆又是從琴瑟繞梁的琴房裡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