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宋佳禾讨厭鋼琴的聲音也讨厭那樣華麗又莊重的舞台。
她害怕想起他也讨厭現實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一切都結束了,他們之間沒有可能。
可,現在不一樣了,陸承宇不僅僅隻是回到了她的身邊,他們之間變得有可能了,有無數幸福的可能。
宋佳禾沒有什麼要逃避的了,曾經那些隐于心下的酸楚與憂思如今終于可以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了。
況且,學校的樂團也承載着陸承宇的青春記憶,于他們而言,對方都在各自的成長道路上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是無人可替的,是僅此一份的。
她想和陸承宇一起去看比賽,回望他們來時的路,更是紀念他們來之不易的正果。
一整天,即便工作繁多,宋佳禾依然幹勁滿滿。
就連同事也發現了她的異樣。
宋佳禾下午最後一節沒有課,她坐在辦公室裡寫着教案,嘴裡少見的哼起了歌,同樣沒課的同事不禁朝她看去,笑着打趣道:“這不還沒到周五嗎,小禾怎麼都開心到哼起小曲了?”
宋佳禾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她擡起頭,身後隐形的小兔尾巴難為情地甩了甩,謊話張口就來:“哎呀,上次英語小測我們班孩子有進步我高興還不行呀?”
時間在愉悅地調侃閑聊中飛逝,轉眼,下課鈴響起,放學了,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宋佳禾今天難得不用加班,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山,她就已經回到了家裡。
門一開,光影垂落,斜陽打在沙發上的人身上。
宋佳禾将手遮在眉骨上,她半眯着眼,猶疑地問道:“陸承宇?”
那人手上正翻閱着什麼東西,聞聲擡起來頭朝門口望去,而後,唇形分明的嘴咧開笑起,露出一排白牙:“你回來了?”
宋佳禾心下一喜,連忙把包一扔朝沙發跑去:“是啊,你今天怎麼也回來的這麼早?”
陸承宇擡起手臂,晃了晃手中的紅色薄紙:“之前那個配音項目今天正式收尾了,我們工作輕很快就做完了,而且,正好今天有人來找我。”
宋佳禾從他指間拿走薄紙,定睛一看,是一封婚禮請柬,邀請對象的名字上赫然印着他們二人的名字。
紅紙黑字,宋佳禾心髒漏跳一拍,臉被夕陽照得火燙。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輕盈的熱氣包覆她的耳畔:“上次我們在超市遇見了一個學姐還記得嗎?”
宋佳禾緩緩點着頭,面頰上泛着紅暈,她眼皮微微往上一提:“是她的婚禮請柬?”
“嗯。”陸承宇應着聲,而後,他向宋佳禾又湊近了些,探着腦袋望向請柬:“上次見面的時候她不是說在籌備婚禮嗎?他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宋佳禾側過頭,眼珠一轉,向陸承宇求證着問道:“也就是說七月份?”
陸承宇颔首肯定,繼而,又補充了一句:“暑假,你應該有空吧?”
宋佳禾立馬把請柬還給陸承宇,起身跑回玄關,把方才随意亂扔的包又撿了起來,翻找了好一陣過後,拿着三張紙片跑向陸承宇:“今年學校的樂團在暑假正好有一場比賽,他們每年都會給老師發放門票,我家原本算上我爸媽有三個人,所以負責的部門發給我三張票。”
宋佳禾攥着門票的手微微顫抖着,她摒着氣,眸光仿若燭火通亮:“但是,今年我隻想和你一起看。”
陸承宇緊緊握着請柬,薄紙夾在他指間,紅潤的指肉被捏到泛白,像是有千千萬萬的石粒砸在他胸口,鈍痛如若微風拂過水面蕩起的漣漪,很淺,很微弱,但斬不斷,也減不掉。
那是他的過去,一半是晴天,一半是雨天的曾經。
他在學校樂團的琴房裡流過許多淚,也破涕為笑,雨後天晴過,那些苦澀的,或快樂的他都不曾向旁人傾訴過。
緊閉多年的心門,終于要被一個人打開了。
“好。”聲音穿過夕陽和塵埃到達了宋佳禾的耳畔。
微末的激蕩藏匿在短促的音節裡,更躲藏在歲月的激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