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荞:“爸爸,我最近看了很多書。”
“是啊荞荞,”元善笑了起來,語氣也放得極軟,像是有着十二萬分的耐心,“是看到什麼有意思的書了嗎?”
這還是荞荞第一次找他聊天,元善既有驚訝也有期待。
元善一直知道荞荞很聰明,兩歲過目不忘,三歲就在數理化上展露了驚人的天賦。即使荞荞說話很晚,元善也想将荞荞當作醫館繼承人培養。隻是後來的荞荞孤獨自閉和刻闆行為越來越明顯,元善才不得不放下這個念頭,轉而将想法放到了元知茂身上。
元之荞:“我看到兩本書很有意思。一本是地理畫冊,一本是報刊上的付将軍列傳。”
不等元善深入詢問,元之荞先将事情說明白了,“地理畫冊中,向天江穿過陵城中央,往北去安平,往南去長柳,還有一小節分支往西流去,直達山俞。”
“山俞高川盆地交雜,地勢複雜,交通不便,向天江也在這裡漸漸消亡。”
“荞荞說的不錯。”元善點點頭,眼裡似有幾分驚喜。他竟不知荞荞在天文地理上也如此優秀,既然荞荞正在變好,那他之前放棄的打算,是否可以……
未等元善想下去,元之荞就繼續說話了,“所以,我們陵城是個非常重要的交通要塞,對嗎爸爸?”
“對的,”元善笑得更開朗了,他輕輕摸了摸元之荞柔軟的短發,“我們陵城因為靠江,水資源豐富,靠着種地和水上運輸,也算是個富庶的城市。”
看到元善漸漸上鈎,元之荞也點了點頭,“因為富庶且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常勝将軍付将軍才會在這裡駐守,對吧?”
元善愣了愣,不知元之荞是怎麼聯想到軍事方面的,但又想到荞荞還看了一本有關付将軍的報道,這才腦補出了原因。
他看着元之荞,對上她那雙像在期待着回應的眼睛,隻幹巴巴地說了一個“對”,便再沒了下文。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半生行醫,會的也隻有醫術。他從小被教育不要議論國事,不要摻和黨派是非,所以即使家中有書,元善也不過是看看曆史,并不會進行分析與讨論。
元之荞并未打算與元善研讨什麼,見他聽懂了,便接着說了下去,“我在付将軍的報道中看到,敵人曾揚言一月占領所有沿海城市,他們也曾勢如破竹,差一點便要奸計得逞,隻是最後,他們遇上了付将軍。”
“付将軍好幾次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最後一次反敗為勝,更是扭轉了戰局,讓敵人一直蹲守沿海,無法大舉進攻内陸。”
聽到這裡,元善與有榮焉,而元之荞見狀,有些無意地感歎一句,“要是沒有付将軍這樣的抗戰英才,我們陵城怕是早就被敵人盯上了吧?”
“是啊,幸好有軍閥的保護。”
如今陵城安穩,戰事遙遠,但陵城卻有不少洋人。洋人們不僅帶來了新東西,還帶來了新消息與新危險。在元善心中,洋人猶如埋在地裡的悶炮,不知何時會炸。隻有将它們全都挖出來扔掉,土地才能變得安全。
不過幸好,他們還有軍閥這道保障。
“可是爸爸,我聽說今天付将軍也去遊船龍祭了,就是那一艘爆炸了的船上,”元之荞意有所指,“要是付将軍受傷,敵人趁機打過來怎麼辦?”
“不會的。”元善當即否認,一點也沒經過思考,好像這樣說,壞事就不會發生,生活就會永遠平穩一樣。
元之荞看出了他心裡所想,決定再加一把火,“為什麼?”
“付将軍是陵城最大的軍官,是主心骨。陵城如此重要,敵人肯定也虎視眈眈。”
“我聽鐘墨說,敵軍已經壓線至善城了。”
善城這事,是元之荞從《绯戀》第一章中看到的。雖然書中沒寫為什麼一日破城,也沒寫具體的經過,但元之荞猜測,付将軍死亡、屬下各自為政,定然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元善頓了一下,俊朗的劍眉稍稍擰起,“荞荞,你想多了,小孩就該吃吃睡睡,好好長大,而不應該想這麼複雜,”他拍了拍元之荞的後背,哄小孩一樣将元之荞舉了起來,然後輕輕颠了颠,“好了,你該回房間了。”
元善意料之中沒有得到元之荞的笑臉,如此“起飛”的遊戲,他與元知荷、元知茂玩時,他們總是咯咯笑得歡樂,本以為這次也能在荞荞臉上看見笑容,看來是他過于急切了。
不過荞荞如今能夠分析并懂得了贊歎英雄,也算是一種巨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