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閑逛,元之荞發現無論去哪都有很多階梯。遠處山邊升起股股白煙,元知茂說那是工廠的煙塵,但問是什麼工廠,元知茂就不知道了。
經過一塊寬敞平地,元之荞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她見平地左右兩面圍上了牆,前後均是寬大的門,門口附近除了看守的大爺,還有一些老婦人,正忙着交錢進去。元知荷說這裡是廢品回收處理站,那些老婦人都是進去淘寶的。
這些都是龍鳳胎小時候來山俞時知道的,但間隔時間長,他們的記憶也都淡化了,所以沒逛多久,便選擇了回去。
重新回到和平大飯店時,元善已經變回了當初那個愛潔溫和的模樣,他和梁桦的關系似乎也恢複到了從前。
元之荞疑惑地看着他們親昵交談,歪頭問向元知荷,“爸媽和好了?”
元知荷見父母有說有笑的互動,欣慰地點了點頭,但元之荞臉上卻愈發地疑惑了,“他們怎麼和好的?船上三天都盡量避着對方,如今飯店兩小時……就和好了?為什麼?”
元知荷也不知道,但她拍了拍元之荞的肩膀,幹巴巴道:“大人的事大人解決,小孩别摻和。”
元善給表弟趙強重新發了電報,表示他們已經到達山俞,但他需要安置同行夥伴,所以得過兩天才能回村,屆時還需麻煩趙強來接。
令元善意外的是,趙強的電報第二天就來了,電報上說元安和元珍已經到了村上,原本給元善準備的屋子如今也給了元安和元珍,趙強詢問元善是打算在村上租房,還是打算和元珍擠一擠,大家住在一塊。
元善想起在江上遠遠見過一面的元珍,她看起來不太好,而自己是大夫,跟着住一起還能照顧,便在心裡優先選擇了第二種方案,但在回複前,他還是與梁桦說了一道。梁桦也贊成元善,但這并非可憐元珍,而是因為他們初來乍到,梁桦擔心會被外人欺生,所以才選擇了與親戚住一塊。
接人的驢車第三天到了,元家與唐家告别,原本跟着元善來的李欣和李然,如今也變道跟了唐老大一家,便在此處與元家揮手告别。
驢車是賣菜的張老漢趕來的,車闆上還剩了些别人不要的爛菜葉子,張老漢準備拿回去喂雞。張老漢說着濃重的方言,興緻勃勃地與元善、趙強聊天,元之荞聽得一知半解,轉頭看向梁桦,梁桦表示自己也聽不懂。出嫁前,她隻會說舊朝官話與湖城話,遠嫁元家後,她也隻學會了陵城話,山俞話是完全一竅不通。
元知茂和元知荷倒是聽得懂,但他們不會說。
趙強改回了官話,對元善和梁桦說:“到了村上,我們得先去村長那報道,因為哥嫂不知道要住多久,所以得先報備,等确認了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哥嫂還能在村上分田呢。”
“還能分田?”元善很驚訝。
“是啊,”提到這個,趙強也很高興,“新軍好啊,把地主的田都收了,分給我們農民,現在每家每戶都有田了,還餘下不少閑田,正缺人種呢。”
元知荷:“那地主老爺們呢?”
“他們啊,”趙強啧了一聲,“新軍好心,按人頭分田,地主老爺們自然也有田,”他用胳膊怼了怼元善,“我們村那個陳老爺,善哥你還記得吧?陳老爺人好,新軍就沒收他們的房子,不過陳老爺的姨太太們聽家産要被充公,一個個都卷鋪蓋跑了,隻剩正頭夫人留了下來,陪着陳老爺住在大宅子裡。”
“陳老爺年紀大了,做不得活,兒子又不成器,幹農活把腰折了,田就隻能租給别人種,但現在村裡人忙自己的田都不夠,哪有空去種别人的?所以他們就想把房子租出去,貼點家用。”
“陳老爺脾氣有些古怪,但陳夫人是個好人,所以我就給善哥找了他們家的房子。”
梁桦從未租過别人的房子,如今聽着就有些抗拒,便主動說起了元珍的事,趙強也解釋了一番緣由。
元安先到的山俞,賣了船,遣散船員後立刻趕往趙強家。趙強隻知元善要來,所以提前把兩個兒子的房分了出來,沒想到元安竟帶着一個女人和妹妹突然出現了,所以這收拾好的兩間房隻好先讓給了他們。
趙強考慮到元善孩子多,原本的一家五口兩個房間,如今一間也沒了,便去了外面幫他尋房子。
聽到趙強的話,梁桦心裡又動搖了,她試探性地詢問元珍如今的狀态,趙強短粗的眉毛皺起,像是兩條憂傷的毛毛蟲,“不好,我看珍妹那樣子,像是失了魂。他們剛來時,我也沒看見妹夫和表侄女,就随口問了一句,結果安弟說,他們都被海國兵殺死了。”
梁桦小聲驚呼,一下捂住了嘴巴,元善面上也不好受,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們還是與元珍擠一處吧,留她一個人呆着,我實在是不放心。”
趙強沉默地點了點頭,之後,他又像想到了什麼,微微地側過身,靠近元善,“善哥,安弟什麼時候離的婚?竟然孩子也不要了?”
元善一怔,想起了龍祭節的事,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趙強還在繼續,“安弟的姨太太,說話做事妖妖娆娆的,看起來不像是正經的姨太太呐。”
梁桦心頭一緊,看向元善,見他依舊如當初飯桌上那樣,既看不出反對,也看不出支持,她的話語就比大腦先行了一步,“老公,那我們帶着小姑子住到陳老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