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趙芬芳見婆母端着菜走了,便跟着離開了屋子,她剛靠近廚房的時候,就聽見了一種砰砰的聲響,像是炒菜時大力揮動鍋鏟的聲音。
趙芬芳有些疑惑,難道是丈夫在廚房?可他從來不做飯呀,趙芬芳踏進廚房,擡頭就見陳富從裡面走了出來。
趙芬芳更疑惑了,“爹,您在這幹什麼?”
陳富眼神飄忽一瞬,“吃早飯。”
趙芬芳皺了皺眉,探身往裡瞅,偌大的廚房除了竈頭、廚案、碗櫃和一摞劈好的柴,再無其他,但她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聲音,趙芬芳看向陳富,“爹,剛剛是您在炒菜?”
“沒有。”陳富言簡意赅,也不做解釋,轉身離開了。
趙芬芳走到竈前,挨個揭開鍋蓋與蒸籠看了看,菜都好好的,看起來沒有被動過,“真是奇了怪了。”她兀自搖了搖頭,将馬紮搬到竈前,坐着看火。
梁桦這邊如火如荼,見陳夫人将剛煮好的菜端了過來,有些高興,所以當陳夫人詢問她還有什麼要幫忙煮的,她當即就将切好的南瓜推了過去。陳夫人看梁桦切胡蘿蔔絲切得辛苦,便說自己有工具,是娘家以前帶給她的,這就給梁桦取來。
當陳夫人拿着刨絲器重新回來小廚房時,趙芬芳就慌張地找了過來,“娘,娘你過來一下。”她小幅度揮着手,示意陳夫人出來。
“什麼事?”陳夫人先看了一眼趙芬芳的肚子,然後才看向她的臉,握住了趙芬芳的手,“以後不要走這麼急,擔心傷了孩子。”
趙芬芳面上漲紅,下意識摸向肚子,“哎呀娘……”趙芬芳有些顧慮地瞄了一眼小廚房,又将陳夫人帶遠了些,像是怕被梁桦知曉,她附到陳夫人耳邊,小聲說:“娘,您讓我看的菜,掉爐膛裡頭了……”
“什麼?”陳夫人震驚,連忙看向趙芬芳,“怎麼掉的?全都掉了嗎?我不是讓你看好嗎?”
趙芬芳有些愧疚,但更多還是委屈,“娘,不關我的事,我看得好好的,是它突然掉下去的,吓得我還揭開鍋頭看了一眼呢,湯全掉下去了,像是鍋底漏了,”說完這句,她才補充道:“沒有全掉下去,三個竈,隻有焖雞湯的那個鍋壞了,澆濕了爐膛裡的柴火。”
陳夫人哎呀一聲,連連感歎可惜,又轉頭看向梁桦,見梁桦并沒有看向她們這邊,猶豫許久,還是選擇了進去說明緣由并道歉,“對不起啊小梁,大概是我家那口鍋用得太久了,一直沒去補,鍋底薄了卻不知道,是我壞了你的菜……”
梁桦聽到,心裡也覺得可惜,兩隻雞是元善辛苦提回來的,十分肥美,看樣子就知道好吃。
但她仍舊出言安慰,“沒關系的陳夫人,意外而已,少了雞,我還有豬頭肉……”想到這,梁桦頓了一下,“還有從陵城帶回來的臘肉魚幹,那些蒸煮了,葷菜也算不少。”
“是我對不住你,我那有葷肉和腌蛋……”
“不用了陳夫人,”梁桦笑着拒絕了,見陳夫人臉上的羞愧越來越重,便将南瓜同臘肉一起端給了陳夫人,“您要真覺得過意不去,那就麻煩您幫我把這些一起做熟了吧,辛苦您切一下臘肉。”
陳夫人連應幾聲,急忙接過,她語氣鄭重讓梁桦放心,這次她一定看好,絕不出錯。
陳夫人與趙芬芳一起回了東院,路上,陳夫人詢問了趙芬芳詳細的經過,她有些訝異,“你說老爺進了廚房?”
“對呀,怎麼了娘?”
陳夫人沒有回答,而是加快了腳步。
走進廚房,竈頭下一地湯,有些邋遢,趙芬芳去拿了簸箕并鏟了沙土,準備用它們來清理地上的湯水。陳夫人揭開鍋蓋,部分雞肉還留在鐵鍋裡,但湯是一點也不剩了。她找了一個幹淨的陶盅,小心地将剩餘的雞肉和菌菇夾了出來。
陳夫人看向鍋底,原來鍋底破了個拳頭大的洞。
看着這個洞,陳夫人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一般的鐵鍋用破了,并不會破成這個模樣,這洞,有些太大,也太不規則了。
陳夫人越看,越覺得破洞似曾相識,在哪兒見過呢?
是了,新軍打到錢地主家時,村民沖進錢地主家中搶了他的鍋,卻在争搶中無意摔到了地上,那鍋上的破洞,就與她家現在這口鍋類似。
陳夫人覺得更加奇怪了,不可能呀,她一直在廚房,沒人動過她的鍋才對……忽然,她看向趙芬芳,“你再說一遍,仔細點,從進廚房到離開,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趙芬芳說完,不知道婆母為何生氣。
“你說老爺離開前,聽見了砰砰的炒菜聲?”
陳夫人怒極,但她并未直接去找陳富對峙,而是讓趙芬芳來幫自己切臘肉,現下重點是将元家的飯菜備好,有什麼事,也要等吃過中飯回家再說。
後面的菜沒再出問題,元家宴席也順利開擺,元善見桌上少了的雞,疑惑地去廚房找了梁桦,梁桦才擦淨手,還未說話,陳富和陳貴山就來了。
他們是最晚到的,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坐在了飯桌上,陳夫人笑容險些挂不住,叫兒媳婦回家喊一下這爺倆,趙芬芳剛起身,就見他們從東院走了過來。
元善出去迎客,陳富依舊沒有好臉,陳貴山看着桌上的菜,倒是滿意地露出了笑容。
元善想要緩和一下氣氛,他先對趙強一家表示了感謝,随後又感謝了一下在場其他的親戚,最後才感謝陳富一家。
趙強等人笑着,說彼此都是親戚,是一家人,哪用什麼謝不謝的。陳富卻給了一個冷臉,他看也不看元善,隻拿起酒杯客氣了一下。
元安做慣了生意,對外人向來都是笑臉逢迎,元珍一事,也算勉強解開了他單方面對元善的矛盾,他拿起酒杯,打着圓場說祝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