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拿回去養,溪裡養還不費錢,”陳貴山看了一眼清澈見底的溪流,“我看你是擔心魚放這,遲早被人捉了去吃,所以才先下手為強。”
錢多旺也不反駁,反而看向陳貴山後面的人,“村長說有人要搬到我家隔壁,就是他們?”
陳貴山嗯了一下,腿抖了起來,用大拇指頂向身後,“我告訴你,他們可是我陳家出來的人,在這村上,可是有靠山的,你們别想動什麼歪心思。”
錢多旺眼睛一轉,看向了元善一家,見他們衣着得體,生活富裕的樣子,還見元安穿着西式的襯衣長褲,腳上更是一雙黑皮鞋,心裡頓時有了主意。
“貴山弟你說什麼呢?我們怎麼可能欺負人,”他放下手中漁具,讓兒子錢寶貴看着,走向了下遊,并看向元安,“這位兄弟,我是住在山腰竹屋的錢多旺,”他指了指元家的皮箱,“你們這麼多東西,需要我搭把手嗎?”
陳貴山連忙上前,豎起手掌止住了對方,“哎哎哎,不用你幫忙,還是抓你的魚去吧。”他用肩膀推開錢多旺,看向身邊的元善,“元大夫,你跟我走,小心着點這人,”陳貴山對錢多旺翻了個白眼,“他們一家都财迷心竅、偷雞摸狗的。”
錢多旺被這樣說也不氣惱,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元善一家人,而站在上遊的錢寶貴,卻直勾勾地看到了元之荞,像是看見什麼新奇好玩的事物。
甩開錢多旺,他們沒走多久就來到了目的地。
元家本就沒多少行李,即使後來添置,東西也不算太多,一趟就夠了。東西送完,元安和趙強離開,隻有陳貴山想留下。元家新屋靠近路邊,往裡再走二十來米,就是錢家。
錢家大老遠就看見了元善他們,紛紛出門瞧熱鬧,但見人群中有陳貴山,又紛紛回了屋躲起來。陳貴山以看周邊環境為由,走向了錢家。
屋子裡很幹淨,趙強媳婦提前打掃過了,主要是什麼也沒有,她打掃也不費勁。
元善見狀,準備明日雇人做些桌椅闆凳,梁桦将行李放好,看着空空如也的家十分憂愁,馬上又是一筆開支,元善找工作的事卻沒着落,錢财逐日縮水,怎能不讓人擔憂。
元之荞每間屋子都看過了,發現這裡空間富足。兩棟屋子緊挨一起,雖然都隻有一層,但每棟屋子裡有四個房間,不僅能讓他們兄妹三人一人一間,還有空餘的房間放雜物。
其中一棟屋子裡的三間房,都放了一張竹床,竹床是元善付錢讓人新做的,昨天趙強才搬進去。
兩棟屋子共用一個廚房,廚房全開放,在屋後搭了一個竹棚,棚下是一口土竈,但不知是雨水還是時間太久的緣由,這口竈看起來并不結實,紅泥掉了一半,露出裡面的磚石。
元之荞逛了一圈,發現兩間屋子真是空空蕩蕩,連個片葉子也沒有,并且也沒浴室與廁所,讓她更覺得不便的,是這裡沒有水井。住陳宅的時候,東院與西院各有一口水井,洗澡做飯都很方便,但這裡不同,若不叫人來打井,就隻能去溪流取水。
陳貴山心滿意足地走回來,看見一無所有的竹屋,驚訝道:“怎麼這麼空!”他快走一遍,語氣憤憤然,“肯是那邊的錢老賊全拿走了,”陳貴山看向元善,“元大夫這樣吧,你需要家具的話,可以從我家買。”
元善眼中有驚喜,他也沒想到會空成這樣,還以為至少能有一兩闆凳,沒想到現實卻是什麼也沒有。但元善高興過後,又有些憂慮,像是知道元善的想法,陳貴山主動拍起了自己胸脯,“元大夫放心,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主的,而且我爹年紀大了,他死後,他的東西,不都還是我的?我提前賣了而已。”
元善笑了,“這樣的話以後可不再能說。”
陳貴山也笑了,讓元善趕緊看看缺什麼,他這就去西院搬來。
一家人忙活到下午,才将竹屋歸置好,期間,錢寶貴還湊到了竹屋邊,想找元之荞玩。元之荞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孩,他比自己高半掌,年歲應該也比自己大,但眼神卻不像在找玩伴,而是帶着某種評估。
元之荞隐隐察覺到了惡意,所以全程不離開龍鳳胎,而錢寶貴一直找不到和元之荞說話的機會,便在家裡人喊他回去吃飯時,跑了。
元之荞看着錢寶貴跑遠的背影,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她有自信,無論錢寶貴想做什麼,他都傷害不到她,但元之荞想到村裡人對錢家的評價,決定還是先靜觀其變。
終于,也到了元家做飯的時間。竈需要修補,但今天隻能先這樣用着,元知茂餓極了,坐在竈邊等開飯,元知荷則帶着元之荞去溪邊打水洗手,元善彎起衣袖,坐到了門前吹風散熱。
“娘!今天家裡吃什麼,這麼香?”
錢珍珠的清脆的聲音在山路上響起,她挎着籃子,大步邁過一個土丘,順着飯菜香,擡頭看向竹屋的方向,這一眼,便看見了門口的元善。
元善本就模樣清俊,一身君子雅袍更增添了溫和氣質,看起來就與村上的男人完全不同,錢珍珠頓時感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她快走幾步,等看清了元善的模樣,耳朵更是燒了起來,她有些忸怩,卻還是大膽地問出了聲,“這附近是我家,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