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貴抓了一把藥粉,胡亂地摸上果脯,然後跟着錢珍珠一起來到了元家。
剛進門時,錢寶貴有些害怕,他害怕看到元之荞,但幸好,元之荞和元善都出門了。元之荞去兜黃鐵礦,元善則是去交遞材料。梁桦開門迎客,看到錢寶貴時,笑臉明顯頓了一頓。
“請問您有什麼事?”
錢珍珠上下打量着梁桦,梁桦是舊朝時期标準的閨閣小姐,即使她已嫁作人婦十幾年,但骨子裡依舊有驕矜,一颦一笑也依舊端莊溫婉,這讓錢珍珠有些不自在,但她想到自己隻是做小,用不着與夫人比這些,便又重新恢複了自然,跟着也笑了起來,“我是來給這個不懂事的侄子賠罪的。”
“小姑。”錢寶貴不滿地嘟囔一聲,他還沒讓元之荞向他賠罪呢,怎麼就他們要先賠罪了,他不服。
“哎呀,”錢珍珠不滿地啧了一聲,嫌棄地瞅向錢寶貴,把一籃子的果脯從他手中奪了過來,遞到梁桦面前,笑道:“這是我家的賠禮。”
梁桦看了看,并未收下,“您之前已經道過歉了,這禮我就不收了。”
錢珍珠見梁桦拒絕,忙往前又送了一點,“哎呀兩碼事,兩碼事,姐姐你就收下吧。”
不收的話,她以後還怎麼套近乎?
錢寶貴見兩人推讓,自己也急了,不收怎麼能知道小姑心懷壞水,然後不讓她嫁進元家呢?
“對啊,兩碼事,我前幾天又把元之荞打了。”
梁桦一臉驚怒,“什麼!”
錢珍珠一臉驚訝,“什麼?”
梁桦聽到,登時推開了錢珍珠的手,語帶不滿,“抱歉,請回吧,你家孩子三番兩次欺負我的女兒,壓根不必這樣假惺惺來往。”
錢珍珠急了,也生氣地瞪向錢寶貴,并且用力打了一巴掌在他後背,喝道:“看看你幹的好事,還不快給人道歉。”
錢寶貴反手摸着自己被打疼的地方,表情委屈,又想起了那天的事,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聲來,“是她欺負我,是用她攪屎棍打我!”
梁桦愣住了,她不知錢寶貴說的是真是假,但想到元之荞果斷的個性,若氣急了,是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而錢珍珠卻覺得元之荞乖巧可愛,是絕對不會玩屎的。她頓時又用力拍了一下錢寶貴,攪屎這種事情,也隻有這家夥能做得出來。
小樣,現在還敢嫁禍他人了?錢珍珠話語嚴厲,大聲催促道:“快點,給人道歉!”
錢寶貴難過地哭了出來,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悲慘極了,活到八歲,竟沒有一個人為他讨回公道,大人們不是無視他,就是逼他道歉,錢寶貴越想越傷心,越哭也越大聲。
錢珍珠見錢寶貴還在嘴犟,一氣之下,忽地擰了錢寶貴胳膊,威脅出聲,“你不要讓我說第二次,我數三聲,再不道歉的話,三、二……”
“對不起,”他哭得抽抽噎噎,感覺自己就要碎掉了,“我……我以後,再、再也不敢了,哇——”
錢珍珠覺得自己被吵得耳朵疼,猛地捂住了錢寶貴的嘴,不讓他再嚎,然後對梁桦歉意一笑,“真是對不住啊,他現在已經知錯了,以後……”
錢珍珠還沒說完,錢寶貴就倔強地推開錢珍珠,大聲地喊了一句,“我最讨厭小姑了。”他喊完就跑,直直地沖回家,邊跑邊哭嚎。
錢珍珠是真覺得尴尬了,她怎麼會有這麼丢臉的侄子啊,她下意識地看向梁桦賠笑,而梁桦見錢珍珠打孩子是真用力,頓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隻得收下了果脯。
兩人閑聊幾句,然後相互客套着離開了。
接近傍晚,梁桦慢步下山,去叫三個孩子回家,元之荞先一步走回了山腳,她背着的小包裡裝滿了石頭,知道梁桦走久了腳會疼,便讓梁桦回家,她自告奮勇去叫哥哥姐姐。
元善不在家中吃飯,四人的飯菜就相對簡單了些,梁桦還将昨日剩下的菜熱了熱,加到晚餐裡。元知茂和元知荷玩餓了,便在家中找零食吃,也就發現了錢家的果脯。
元知茂:“媽媽,這是什麼?”
“是錢家送來的賠禮,錢夫人摘了山上的果子,然後晾制而成的果脯。當時之荞不在家,所以錢小姐說,之後她還會帶着錢寶貴再次登門,鄭重對之荞道歉,所以我就先收下了。”
元知茂拿起一塊就啃,表情惡狠狠的,好像咬的不是果脯,而是錢寶貴,“那小子竟然還在欺負妹妹?”他看了一眼元知荷,腦袋朝錢家指了指,“等明天,我們弄他。”
元知荷有些猶豫,但見一旁蹲在地上擺弄石頭的元之荞,還是點了點頭,她也拿上一塊果脯,小聲道:“明天我們就去教訓他,讓他不能再欺負之荞了。”
測試着礦石電阻的元之荞,渾然不知龍鳳胎們的計劃。
等到開飯時,大部分的果脯都被元知茂吃掉了,元知荷不喜歡酸的,便隻吃了兩塊,錢珍珠拿過來時,梁桦也吃了一塊,覺得味道不錯,還想留着給元善嘗嘗,沒想到元知茂的嘴竟然這麼快,“給你妹妹留些,你是哥哥,要照顧兩個妹妹,知道嗎?”
元知茂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應了一句,“知道了,”他将果脯遞給元之荞,“妹妹,吃嗎?”
元之荞看看曬得紅乎乎的果脯,接了過來,然後小小地咬了一口。有點甜,但不多,像是杏幹。她不喜酸,勉強吃完了一塊就不要了。
太陽緩緩西沉,空中落下幾顆豆大雨珠,打得竹葉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