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桦雖然還在生氣,但把他們二人的呼叫機讓給了他,算是主動釋放和好信号。當時的他心裡有所觸動,不過還是面無表情地收下了。
也許妻子說的對,鬥米恩升米仇,就算不考慮他和妻子,也要考慮他們的三個孩子。
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元善堅定了想法,表示登記造冊後,他們仍然能夠住在竹屋,“大家不用擔心,村花村會分田,租金也非常少,隻要肯出力,一家老小都能吃得飽。若銀錢不夠,我可以與村長說,讓你們先賒欠,等田裡的糧食種出來了,再拿實物還賬。”
“等有了糧食,想必連竹屋的租金也沒有問題了。”
有人聽見元善這話滿臉感激,正是帶着孩子來的兩兄弟,有人聽見則立刻憤懑起來,指責元善要将他們趕出去。元善隻能說明竹屋也是他租的,并非是他的,“實話與大家,家中銀錢其實并不寬裕,故而最多隻能讓大家再借住到這個月月末,不過糧食方面,諸位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将按人頭一人分三斤大米。”
聽到才三斤,一個老婦人當即就表示了不滿,“元大夫,我們這一家孤兒寡母的,我兒子還喝了江水,現下仍舊虛弱,就算有田,我們又能種多少?三斤又怎麼讓人活得下去?你要是真想幫我們,至少也給十斤大米每人才對吧?”
元善有些尴尬,這樣的情況他早有預料,行醫時也多次遇見,并且不可避免地心寒,但他卻不能因為害怕寒心而選擇讓自己的良心受難,所以他每次都毫不猶豫地給予對方幫助。
元善笑了一下,妥協了,“于大嬸,如果你真的……”
“你這婦人可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瓦叔打斷了元善的話,指出于婆的貪婪和元大夫的仁善,并且當即用手指指着于婆的鼻子,“我就住你隔壁,也警告你,要是在得寸進尺……”剩下的話瓦叔沒有說完,但于婆已經他的意思,隻瞪着瓦叔,不敢再對元善說什麼。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這天晚上,瓦叔表明自己會帶着弟弟和侄子盡快從竹屋搬出去,并感謝元善這段時間的照顧。元善忙說不用謝,并祝福瓦叔一家的以後。
“困難的時候過去了,好日子總會來的。”
于婆在屋裡,耳朵貼着竹牆,聽兩邊屋子的動靜,她知道了兩邊的人都要走。左邊的兄弟是不好意思占元善的便宜,右邊的夫妻倒是想占便宜,但他們不能一直帶着妹妹住一個屋子,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不便了,隻好出去找個有兩間屋的房子住。
于婆還在生氣瓦叔和元善對她的态度,嘴裡不斷砸吧着說二人的壞話,忽然,她心裡有了一個主意。
元之荞這邊,雖然不上課了,但為了知曉陵省那邊的情況,她決定每天跑一趟基地,這天她來的時候,帶上了自己的進階版礦石收音機,想要去給孫老師炫耀。
孫長明依舊忙碌,他破譯出了新的無線電碼,知曉了軍閥和敵軍那邊的新動靜,“海國兵準備反撲,而軍閥那邊的對策竟還是故技重施,準備再次炸毀一座堤壩,并且他們還錯誤地将重心放到了尋找絞殺我方同志上,潛伏在軍閥中的梅林同志……現已遇害。”
短暫的默哀過後,孫長明氣得拍了一下桌子,“他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若是我能動作快一點,哪怕早一天知道這消息,也不至于失去兩名同志,也不至于現在一點對策也沒有……”
元之荞默默聽完了全程,知道事情可能會變得更加嚴重,她想做什麼,卻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礦石收音機,輕輕抿了抿唇。
“孫老師,這個你收下吧,”她把礦石收音機放到了桌子上,“它沒有振蕩器,也不需要電池和電能,所以不可能被監聽或檢測到頻率,若是使用它,我方人員也會更加安全。”
元之荞還拿出了一個方糖大小的收音器,“我将取出來的收音器也做了升級,體量更小,不過需要電池,所以會有被發現的可能,但它無論是放在固定位置,還是鑲嵌進皮鞋裡,跟随人物走動,表現都很穩定。”
元之荞看着衆人驚訝到沉默的表情,把兩樣東西都往前推了推,“收音機本來我是想賣的,但現在看來,孫老師你們可能會需要,所以我讓給你們好了。”
元之荞猛然被信息組的大林一把舉了起來,抛向空中,吓得元之荞驚吓出聲,重新落到大林臂彎時下意識緊緊地圈住了他的脖頸。
“小之荞,你可真是天才!”誇贊完,大林又仍不住再抛了一次元之荞,而元之荞這次有了經驗,忽地覺得這樣的遊戲其實也很意思,跟着也笑出了聲。
“謝謝你,之荞,”其他組員的語氣有些顫抖,“你的礦石收音機和收音器,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孫老師,您可真是有一個好學生啊。”
孫長明笑了,與有榮焉。
“小之荞,這樣吧,你要賣,大林叔叔我買,”大林把元之荞放了下來,順勢要去掏自己的口袋,“開價吧,多少錢?”
元之荞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們哪有什麼錢,”新軍一直都很窮,與此相反,軍閥卻一直富得流油,“對了,大林叔叔,要是你們缺錢,我可以做很多這樣的礦石收音機,當然是最基礎、最簡易版本的,不會涉及到監聽,隻能聽最近的電台廣播。”
“咱們可以拿去城裡賣,出普通收音機一半的錢,卻能聽見相同的城市電台,一定不愁銷量,”元之荞點點頭,看向其他人,“到時我隻收個手續費,剩下的錢你們可以用來買裝備或者是補給,也算是種金錢來源。”
新軍太窮了,可以說加入新軍的人都不太在乎金錢。他們窮得坦蕩,隻有窮到吃不起飯了,才會去鑽研一下收入。可以說,在乎金錢和收入的,都不會加入新軍,而是會加入軍閥,所以在這方面,元之荞免不得要替基地多想想。
孫長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心地摸了摸元之荞的頭,“好孩子,謝謝你的付出,這事我們會與基地長商量的,等有了結果,我再告訴你。”
元之荞回家後,基地的人都在讨論元之荞,孫長明更是感歎,沒想到在這高山峻嶺之中竟藏了一顆如此耀眼的明珠,他們真是萬分有幸,能在所有人之前,遇上了這顆明珠。
第三天,稻花村發生了偷竊事件,村長遲遲找不出小偷,原住村民們懷疑是新來的村民,而新村民們則懷疑是原住村民欺生,雙方由争吵演變為了鬥毆,元善和張大夫忙上忙下地治療傷患,鄰裡關系開始變得緊張。
第四天是元知茂和元知荷回家的日子,而這天,新軍又帶了一批難民來稻花村,村長看到表示他們不再接收難民,新軍沒空與村長解釋,隻強制性征用了土地,用于安置這批難民,新村民與原住民們之間的矛盾升級。
這日傍晚,梁桦一直等在門口,就如守着元之荞回家的時候一樣,她那顆懸着的心,隻有看到孩子們到家才能放下來。龍鳳胎們回家梁桦很高興,因為這是一個月來唯一一次人齊的晚飯,她做了一頓好菜。
元知茂一邊吃一邊說着學校的見聞,元知荷則補充城裡發生的事情。
城中的偷竊事件更加嚴重,甚至還有當街搶劫,本地居民看到衣衫褴褛的人,開始本能地嫌棄,“他們甚至還說陵省來的都是小偷呢,我們班上的那個周香香就這樣說我,氣死我了。”
“誰?”元善立刻變臉,好像明天他就要上門去質問周香香似的。
“沒事啦爸爸,”元知荷忙安慰元善,“老師說她這樣是不對的,害在課堂上當衆說了這件事,所以周香香已經沒有再說我們壞話了。”
元善點點頭,“這樣就好,”他看向梁桦,贊揚道:“你找的學校确實很不錯。”
梁桦笑了。
元之荞看到他們這樣,又知道父母和好了,看來家庭關系真是一件複雜又神秘的事,每次都讓她捉摸不透。
第五天,空中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沒過多久,小雨就漸漸變為了大雨。早起的梁桦聽着雨聲去廚房做早飯,今天她準備做菜包子,但當她掀開菜籃子的時候,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
一開始梁桦還以為是老鼠,因為之前在陳家小廚房時,他們也遇到過這樣的事,但梁桦觀察後發現,地上沒有一絲啃咬遺落的碎屑,她忽然覺得有些奇怪起來。
她去了存放糧食的雜物室,打開米缸,發現這裡同樣空空如也,隻剩下幾粒米散落在缸底。
梁桦震驚,連忙去看其他的東西,發現紅薯土豆,甚至連糖,都不見了。
她家也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