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莉兒聽到元安不耐的語氣,委屈當即上湧,認定元安之前說那些不介意她模樣的話,全是謊言,她忍不住質問出聲,“你以前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你是不是厭棄我了,厭棄我的樣子了?”她越說越氣,憤怒逐漸冒了出來,“我看你就是巴不得甩掉我,然後再找一個年輕漂亮的!”
又是這樣,黑暗中,元安動作一頓,無言地歎口氣,一邊是葛莉兒的歇斯底裡,一邊是女兒的哇哇哭喊,他忽然覺得自己十分疲憊,疲憊到張不了口,說不出話。
在這之前,他曾真心實意地解釋過無數遍,也承諾過無數遍,可葛莉兒每次隻能安定一會,随後就是再度疑神疑鬼,他不得不跟着進入這樣的循壞,然後不斷地消耗自己。
元安心想,這次,他或許是真累了。
元安默默地收拾行李,而葛莉兒看到元安毫無反應,也不像以前那樣安慰她,好像真的承認了她的話,葛莉兒馬上又急了,快步過去,用力拉開了元安的胳膊,讓他面對着自己,“你說啊,你說話啊,是不是我說中你的心思了?”
屋外微弱的光借上葛莉兒的眼睛,泛起粼粼冷光,本是含情脈脈的一雙眼,但在這時元安看來,卻是兩把銳利的片刀,正閃着寒凜的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切向他的心髒,細細地折磨他。
元安緊閉了嘴不答,孩子在他懷中哭鬧厲害,葛莉兒隻覺得腦中嗡鳴,心中躁怒,一巴掌忽然拍上女兒,試圖用這種方法讓她安靜下來,“别哭了!”
葛莉兒打這一下,反而讓孩子哭得更加厲害了,嬰兒尖銳的聲音甚至蓋過了外面的轟炸,元安的忍耐瞬間達了極限,他跟着怒吼,“你幹什麼?”他猛然推開葛莉兒,氣勢像是要打架,“行,我們都别活算了!”
葛莉兒也被怒氣沖昏了頭,見元安這樣對待自己,想也不想就舉手,準備也扇元安一巴掌,元安見狀連忙放下女兒,就在二人真打起來時,元善闖了進來,“弟,快走,搭小春他們的車,敵人攻過來了,”他喊完才發現氣氛的不對,使勁掰開了兩人,也不顧得其他,果斷抱上一旁的侄女,語氣嚴厲,“這種時候還吵架,快走,有事等安全了再說。”
元善瞪着兩人,快步出了門。
被元善這樣打斷,兩人都平靜了有些,繼續收拾東西,然後搭上了基地的車。孫長明早前離開山俞,此刻應該到達蒲城了,故而接應元善的是基地長,又因孫長明的囑咐,基地長準備直接送元善他們前往北城。
一共三輛車,第一輛負責開路,元善和元安在裡面,第二輛是梁桦和葛莉兒,第三輛是幾個孩子。
元善這段時間學習了很多,他擔心基地的情況,但考慮到元安,隻好旁敲側擊,“鄭老闆,家裡還好嗎?”
鄭委員知道元善想問什麼,于是也委婉回答,“不好,兩枚炮彈直接就向家裡砸去了,人沒事,但廚房和做飯的家夥全毀了,”他指的是元之荞和孫長明建的信号塔和其他電台設備,“不過不要緊,隻有還有賣,鍋碗瓢盆再買就行,人沒事就好。”
元善點點頭,在這亂世,人命最賤卻也最是珍貴,隻要人還活着,就有其他可能,所以損失并不可惜。
此話讓元安些許觸動,他想起了妻女,葛莉兒跟着他不容易,水災那時他就下定了決心,如今應遵守才是。元安長長吐一口濁氣,以後莉兒再說刺人的話,他忍着就是了。
元善從車窗看向外面,轟炸還在繼續,到處都是隆隆響聲與煙塵,新軍擔心引起空中轟炸機的注意,都關燈行駛。這種情況其實很危險,沒有車燈看不見,就難以判斷前方有沒有障礙和埋伏。
一路上他們都遇到了求救的村民,此時,小春便會停下車,盡量把人拉上來,但車不大,不可能帶上所有人,隻好走走停停,然後對外面攔車的人解釋。期間有五、六人看到沒辦法,張慌着找其他地方避難了,直到一對裹着包袱的夫妻追了上來。
夫妻二人聽到不能上車,當即不依不饒,丈夫直接跑到車前攔路,揚言要走就從他的身上軋過去,妻子則嚷聲大叫,指責車上的人見死不救。
這樣的動靜自然引起了轟炸機的注意,開車的小春聽轟隆聲漸近,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隻好先答應讓夫妻倆扒上車身,然後盡快啟動離開。男人聽話,一下就踩到車的踏闆上,而女人見沒位置坐,立馬就不樂意了,說自己要去後面的車找位置。
第二輛車裡,梁桦捂着肚子,她被吓到了,肚子有些隐隐作痛,但對于生産她也算有些經驗,所以面上并未顯露出慌亂,隻不斷地調整呼吸。梁桦這一車坐了最多村民,還有教元之荞看天氣的張嬸,張嬸見梁桦不舒服,于是主動照顧梁桦。而葛莉兒與元安吵架過後就像失了魂,側着半邊臉,不讓人看到她臉上的疤痕,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
車停了許久都發動,車上人都有些躁動,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梁桦忍着不适看向外面,隻見黑暗中,有一個女人的身影似乎叫喊着跑了過來,司機手中的呼叫機嗞啦作響,小春的聲音出現在裡面,交代着當下的狀況。
梁桦聽得含糊,她望向司機的方向,提高了音量問出聲,“張師傅,這是……”
“怎麼了”三個字還未發出,一片黑色就閃了過來,梁桦未看清那是什麼,巨大的聲響就在耳邊炸開,刹那,梁桦失去了聽覺,眼前世界也倏地跟着颠倒,瞬間漆黑一片,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下意識地護住肚子,然後暈了過去。
清晨,元之荞習慣性地打開電台,讓組員給自己彙報信息,這時,趙燕匆匆忙忙地敲門,元之荞望向門扉防線,組員來的時間比往常的要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元之荞急忙把李成端來的早餐塞進嘴裡,看着小跑過來的趙燕,伸出手接過電報。看到上面的文字時,元之荞瞳孔震顫,一種不寒而栗的恐懼迅速沿着脊髓沖上腦門。
[山俞遭襲,基地被毀,鄭委員等人情況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