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下，交通員感受到了跳動，他心裡瞬間松氣，還好，人還活着。

交通員往外看去，巷子幽深，附近也沒有什麼人，對方把李成丢在這裡，多半認為李成失血過多，倒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發現，必死無疑。交通員有些着急，如果直接扛着李成出去，這樣未免太過打眼，萬一對方剛走不久……

“李成？李成？”交通員小聲地叫着李成的名字，李成眼皮顫動幾下，微微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交通員時，身體明顯瑟縮，下一秒就要掙紮反擊。

有意識，太好了，還有意識。

交通員呼出一氣，急忙按住李成，不讓他繼續亂動，免得造成二次受傷。“别慌，李成你看清楚，是我，我們還在四組一起學習過，忘了嗎？”

李成慢慢看清來人的外貌，這才松懈下來，交通員見狀，連忙将包裡的手槍塞到李成手中，又往外看了一眼，“給你防身的，我現在去叫人，很快就會回來，你一定要堅持住。”

說罷，交通員起身，疾步往外走去。

孫長鑒到火車站買明天去往山俞的車票，他拿着票，擠出人滿為患的售票亭，慢慢往家中走去。可他前腳剛離開車站，後腳一個小孩就跑出來，突然攔住了他。

小孩一句話也沒說，往他手中塞了一樣東西，然後飛速地跑掉了。

孫長鑒沒看，但他摸到了上面的雞毛，孫長鑒立刻把東西和車票塞進了口袋，警惕着繼續往外走。

孫長鑒隐晦地觀察四周，确定沒人盯着自己，這才走向僻靜的地方，拿出了袋中物件。

是一封雞毛信，信的正面粘着一根淺褐色的雞毛，正是白鴿的緊急聯絡信号。

孫長鑒快速撕開信封。

[聖心教堂]

孫長鑒看完立刻撕掉内容，揮手叫了一輛黃包車，“去明善醫院，快一點。”

“好嘞，老爺您坐穩喽。”

黃包車向前颠簸着滾動，孫長鑒把原本就撕碎的信撕得更碎，沿路一點點扔了出去。他的心髒突突直跳，上一次收到雞毛信，是因為老哥孫長明中彈。雖然傷的不是要害，但孫長明年近半百，身體遠不如年輕同志，所以那次的手術相當兇險。隻有危機時刻，白鴿才會給他發雞毛信，可見當下的情況也不樂觀。

孫長鑒緊張地看着前方，在心裡祈禱不要太遲。

到了醫院，孫長鑒直接扔給車夫五塊銀元，讓他繼續在這裡等。孫長鑒大步邁進醫院，推開辦公室的門，抄起早就備在一旁的公文包。

包裡是應急藥物和手術器械，他又摸向辦公桌的抽屜底部，從下面取出了一把小巧手槍，然後一并放進公文包後，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喲，孫醫生？今天不是休假嗎？怎麼又回來了？”

孫長鑒不慌不忙，稍稍放緩了步子，笑着舉起手上的公文包，“是休假，但忘了些東西，回來取。”

“這樣啊，孫醫生是準備去哪？”

孫長鑒心裡很急，但他卻不敢表現，應付了一句，“準備回老家，我老叔身子不好，得回去看看。”

“是嘛，那我就不打擾孫醫生了。”

孫長鑒繼續笑笑，示意對方先忙，然後趕緊走出了醫院，見黃包車夫還等在原地，連忙坐上車，“去聖心教堂。”

車夫用汗巾擦了擦汗，再度提起車把手，“好嘞。”

到了聖心教堂，孫長鑒這次給了六塊銀元，對着車夫的笑臉擺擺手，大步走進了教堂。剛走兩步，他就看見了門口打掃的人，正是一組組員，于是他走上去，開始詢問給教堂捐款的事。組員心知肚明，一邊應承，一邊将孫長鑒帶到後面的禱告室。

打開門，入目是一個躺在床上的病患，腹部與小腿中彈，被人緊急包紮過。病患身邊守着的是交通員，他急得滿臉大汗，看到孫長鑒時噌地一下起身。“孫醫生，您終于來了，他看起來很不好。”

孫長鑒邊走邊打開公文包，看向昏迷的李成。

陽光漸弱，世界像籠上了一層柔和的沙，天邊的白雲染上粉霞，像是孩童的畫棒不小心塗過界，一并劃破了夕陽，讓湛藍的天也塗上了粉白色，教堂的鐘敲響第六下，虔誠的教衆帶着祥和溫暖的笑容，結伴離開教堂。

禱告室裡，李成已經醒了，部分麻醉能讓他感覺到孫長鑒在縫合傷口，卻感覺不到明顯疼痛，這種感覺很奇怪，于是李成避開了臉，不去看自己的傷口，“謝謝你醫生。”

孫長鑒正在收尾，他擡起眼皮，看了一眼李成，“醒了？感覺怎麼樣？”

李成臉色蒼白，失血讓他額頭和後心冒汗，感覺有些涼，李成聲音虛弱，“還行，不疼。”

孫長鑒縫合完畢，将止血鉗放進盤子裡，“藥效過去就覺得疼了，”他看向李成，“我現在隻有消炎藥，待會再回去給你帶一些止疼藥和其他适用藥，這幾天好好休息，飲食盡量清淡。”說完，孫長鑒看向交通員，表示自己準備離開。

交通員點了點頭，等孫長鑒離開，他才詢問李成發生了什麼事。交通員本就負責給北城那邊送資料，所以李成沒有隐瞞，把一路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交通員聽到，立刻讓白鴿組員看顧李成，他要去包子鋪把資料拿回來。

這時，杜盛雲接到了潛伏在司令部的白鴿消息。

[鐘平安已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