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元之荞剪掉長發,扮成男孩,跟着楊黛一起,完美融入了逃難的人群。
她們走到陵省了,隻要能找到北上的船,最快一周就能到達蒲城。
陵省的情況比當初水災時更為嚴峻,此處雖是海國軍駐地,但除了海國軍,還有很多洋人,元之荞看到那些餓極了的人,一個個都等在洋人的茶館外,專門撿洋人不要的食物殘渣,哪怕是茶渣也會一擁而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好像破碎與悲涼,在這一刻有了具體的形狀。
元之荞回憶原書,《绯戀》中,饑荒持續了一年,直至第二年氣候好轉,糧食緊缺的問題才會緩解。她沒辦法改變天氣,但戰争的結束,她或許能在其中推波助瀾。統一戰線需要經過兩次商談才會最終促成,但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一次就夠了。
晌午的日光晃得人心慌,元之荞五指并攏,望向天邊。
這時候的家人,在蒲城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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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人,情況我了解了,”華常委一連幾天操勞,頭發都白了不少,他掩唇咳嗽幾下,這才繼續說:“我會盡快安排線人幫你找小荷,夫人莫要焦急。”
梁桦點點頭,見華常委生病,卻還需要為她家的事憂心,不禁有些愧疚,“我這腦子真是急壞了,上您家來兩手空空,不過家中有丈夫熬制的枇杷膏,對咳疾有效,我這就去幫您拿來。”
華常委的妻子金茵看出了梁桦的慚赧,安慰她道:“不妨事,梁夫人先回家休息,等有信了,我馬上去通知您。”
梁桦再次謝過離開,等關上了門,華常委終于忍不住,咳了個痛快,金夫人轉身給華常委沖藥,眼中滿是擔憂。
華常委咳完明顯舒服了許多,現在人手緊缺,他隻能讓杜盛雲幫忙尋人了。
杜盛雲知道這事,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徐勝。徐勝好色,但因虎妻管着,隻敢去舞廳,不敢往家裡納妾,但夫人去後,他就一房一房地擡妾。姨太太大多是窮苦人家的貌美姑娘,杜盛雲直覺,這些都是徐勝是計劃好的。
“科長,這事我不方便出面,我與徐勝沒有交集,直接查訪太過突兀,但能讓軍閥參謀秘書去,”杜盛雲解釋,“徐勝的二姨太太喜歡打麻将,恰好參謀秘書的太太,黃太太也是出了名的愛打麻将,用這個理由,她可以去徐勝家探探情況。”
參謀秘書是他們安排進去的白鴿,黃太太雖然不是新軍,但也支持丈夫的工作,她利用太太們的牌桌,套到過不少零碎的消息。
事情有了安排,白鴿們行動很快,下午一點麻将桌就安排上了。
黃太太還帶了一名白鴿,裝作自己的仆人,預備一起帶進徐勝家。
此時的元知荷被關在一處房中,當初進門後,徐勝就急不可耐想做什麼,元知荷自然是拼死反抗,她利用元之荞教的理論和楊黛的實操,專門攻擊人體柔軟的地方。徐勝的眼睛和作案工具被打,自然怒不可遏,也一下沒了興緻,回手就是給元知荷幾拳。
“臭娘們,跟着我每天吃喝不愁,這種時候,這種好事,别的女人想求都求不到,我看你就是活膩了!”
元知荷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厭惡,“你身為長官卻私綁平民,不怕我父母發現我失蹤,找上門來嗎?”
徐勝笑了一下,“我怕?我怕什麼?”他看着元知荷,蹲下身來,忽然揪住元知荷的頭發,強迫她仰頭看着自己,“我盯着你好幾天了,你家住在石橋路的破房子,不僅窮得叮當響,家中還隻有一個男丁,無權無勢,就算找上門來,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徐勝直接明牌,讓元知荷知道了弟弟的走丢是對方故意而為,也知道了弟弟安全到家,這讓元知荷有些慶幸。
是禍躲不過,那就隻能全力化解。
她忍着頭皮的疼痛,斜眼看向徐勝,也哼笑了一下。
無權無勢無人?要是我妹妹在,你就知道“怕”字該怎麼寫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徐勝有些惱怒,霎時甩開手,推得元知荷一個趔趄,破壞了元知荷臉上的嘲諷,徐勝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藐視,“不妨告訴你,我家裡兩個姨太太也像你這樣,有個還是落魄學生,不過都是餓兩天就乖了,我倒要看看,沒食沒水,你能撐多久。”
徐勝輕拍自己凸出的肚皮,示意傭人把元知荷綁上,“你們幾個在門口守着,人老實了再來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