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荞盡量寫得小而精,筆觸控制得淺,避免使用太多紙張或留下印記,繼而引起别人懷疑。長期在白鴿工作,她已經習慣了下意識隐藏和掩飾,尤其是在接觸重要資料時。
元之荞剛寫完記憶最深刻的部分,準備繼續往下寫,忽然就聽見了外面說話的聲音,像是領導進門時下級的通報,她立刻撕下紙張,塞到了口袋中。
當克勃德以拜訪外賓為理由進來時,看見元之荞在畫畫,他不經意地湊過去,發現元之荞畫的是圓滾滾的小動物。
克勃德的視線從紙張瞟到元之荞臉上,而元之荞擡起頭,也看向克勃德。克勃德目光犀利,像鎖定了獵物的鷹。但元之荞沒有如他預想那般,露出膽怯或瑟縮的神情,而是局促又尴尬地笑了笑,宛若被家長強行帶出來與陌生人社交的小孩。
克勃德也笑了笑,看不出意圖地與元之荞聊天。元之荞應付着,聽得懂就答,聽不懂就看向翻譯,她的尺度拿捏得很好,克勃德依舊沒發現問題。等克勃德離開,元之荞留意到看門的衛兵正悄悄盯着她,便不再畫畫,而是找到無人的機會,将寫好的資料轉交到杜盛雲手中,讓他保管。
接近傍晚,華常委終于發來了電報,報上内容為同意元之荞向蘇方采買。拿到肯定,元之荞很快又去找了負責人,但因接近下班時間,負責人不想加班,于是讓元之荞明天再來。
第二天,雙方确定了合作意向,就訂金、數量以及運輸方式等具體情況,又做了進一步協商,最終敲定合同時,天已經快黑了。
元之荞精疲力竭地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橘金色的夕陽,雖是盛夏,蘇國的落日也來得很早,眨眼間便隻剩下餘晖,被黑沉沉的幕布壓了下去。
接待員之前詢問過元之荞需不需要在蘇國境内遊玩一圈,元之荞果斷拒絕了,對她來說,外交和商談都比做生意要難,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勝任華常委的工作的。
第三天,元之荞等人離開蘇國,她讓杜盛雲把資料夾進協議合同,減少出關被查概率。
離開時,元之荞再次見到了克勃德,而負責檢查的女士對她格外仔細,甚至沒經過她的同意,就将她的口袋摸了個遍。
另一邊的杜盛雲和翻譯也遇到了同樣的事,但對方檢查到協議時,因文件很薄,僅有幾頁紙,且封面用蘇文書寫,主标題還标注了“保密”二字,檢查人員便不敢亂翻,隻稍微看了一眼,就将其還給了杜盛雲。
查驗均無問題,放行後,元之荞坐上返程車,這才發現克勃德仍在盯着自己。
蘇國的情報機構發源時間比白鴿要早,當然,他們的規訓也比白鴿嚴苛,學的東西也比白鴿要多,堪稱精英特工。在元之荞了解的曆史中,蘇國第一批派去醜國的特工整整訓練了十年,直到這些特工在口音、習慣、飲食以及興趣愛好,都像一個地道的醜國人時,他們才能出去接任務。
蘇國特工靠着所學技巧,在冷戰期間,給蘇國輸送了大量的醜國資料,有的特工甚至還去競選州長,并且赢得了相當高的選票。這位特工在擔任了幾年州長後,又去競選總統,差點就将醜國變為了第二個蘇國。
也許就是這種長時間的訓練,讓克勃德變得如此敏銳,就算邏輯沒問題,他還是靠着直覺盯上了元之荞。
離開蘇國後一路轉輾,元之荞等人安全到達了三省。她還要在三省再待一段時間,直到當地的白鴿雛形建立完整,除此之外,元之荞寫完了軍工廠内的資料,有模糊不清的地方她會專門标注,以免發生誤導,造成偏差和無用功。
回蒲城已是大半個月後,元之荞将協議和學術資料交給華常委,還有一隻玩具坦克。
這個坦克做得十分精細,内部構造也一個不少,幾乎說是一比一還原。元之荞覺得這個玩具可以幫上武器專家,于是将其一同交了出去。
彙報之餘,元之荞也說了英國那邊有她需要的材料一事,華常委點頭,表示他來聯系英國那邊。
杜盛雲将那份四萬多字的報告交給了劉冬,劉冬見了果然雙眼放光,一邊快速翻看着報告,一邊直贊杜盛雲是黨國幹城、得力大将。“我就知道,沒有小杜你幹不成的事!”他美滋滋地抱起這一疊厚厚的文件,宛若懷抱金磚,迫不及待地飛過去找段公邀功,“老天真是眷顧我,給了我這麼一個出色的秘書,這下老子的升官發财之路,又順利了!”
元之荞禀報完工作,華常委給她放了假,等到元之荞需要的材料齊全,她再回來繼續工作。
家中元知荷不在,元善需靜養,不宜過度活動,而梁桦小腳,也不便長時間走動,所以經常跑腿的活就交給了元知甯。
元之荞回來後想幫忙,卻被元善和梁桦一齊制止,“之荞難得在家,在家就好好休息,知甯去的地方不遠,他怕丢,跑着去跑着回,很快就回來了,莫要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