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荞用修女頭巾裹住了所有的金發,扮作修女模樣去了集市,然後順手買了一份報紙回家。
下午四點,元善快要下班了,元氏醫館在幾年前開了起來,但因為元善不能勞累,所以他隻上大半天班。到家後,元之荞先叫了一聲母親,見元知甯替梁桦回應,便徑直走向後院,把肉類吊進井中冰鎮,然後将買來的蔬菜放進廚房,最後洗了桃子,走向客廳。
梁桦在沙發上勾假發,而元知甯在旁邊的房間看書做功課。
假發是元之荞拜托梁桦的,她不可能一直頂着金色頭發,偶爾還得換回原本的身份,梁桦也想熟練後,再給女兒勾頂洋人的假發,這樣她就不用頻繁染發,生怕長出的黑色發根暴露身份。
“媽媽先休息吧,吃顆桃。”元之荞坐到梁桦身邊,元知甯聽見聲音,當即從房裡跑了出來。
“甜,姐姐買的水蜜桃真甜,”誇完,元知甯才注意到一旁的假發失敗品,他随意挑了頂順眼的,就勢戴到頭上,“我美嗎?”
元之荞瞥着那略顯稀疏的假發,噗嗤一笑:“美。”
元知甯雙眼向上瞪,試圖把假發調整到最佳位置,他完全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卻也跟着點頭:“我也覺得我美。”
“美個屁,我看你比那掉發老妪還醜,”元善回來,一眼就見元知甯怪模怪樣,頓時覺得這個小兒子長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甚是不滿道:“男子早就剃發,你又是幹什麼?快取下來,有傷風化。”
元知甯不服,登時按住假發:“哼,爸爸你懂什麼,聰明的腦袋才不長毛!”
元善聽得眉頭皺起,指着一旁的元之荞:“你姐姐那般聰慧,她就沒謝頂。”
元之荞抿抿嘴,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似乎越想越氣,元善當即走向元知甯:“我看你小子就是欠,你給我過來,我親自幫你摘了。”
元知甯叛逆心又起,他當即撅嘴就跑,還學着小人書裡的功夫形象,邊跑邊比劃,口中振振有詞:“虎落平陽被犬欺,哼,我元少俠淩波微步……”
梁桦見狀停下手中動作,憂心忡忡,明明前幾個孩子那樣省心,怎麼就突然出了知甯這個一個皮猴子,她起身想去勸,卻被元之荞笑着攔下,元之荞打趣道:“媽媽你勾的那頂太稀了,看起來知甯像練了邪功,這才變得那般磕碜。”
梁桦聽了也笑:“那是練手的,還找不準怎麼排列,”梁桦把假發遞給元之荞,面龐溫和,“這頂我做熟練時才勾的,之荞試試,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
元之荞果斷把金發攏起,戴上假發,照向梁桦拿來的鏡子,她有些驚喜:“我和以前一模一樣,”元之荞撥弄鬓角,發現細節處的碎發也做得相當真實,不禁大誇特誇,“還是媽媽了解我,連頭發長度也和染前一模一樣。媽媽的手這樣巧,完全沒有地方需要改,甚至還可以靠它做生意呢。”
梁桦聽了也高興,神色隐有自豪:“我是你媽媽,媽媽當然了解女兒,你爸爸可做不到我這樣細緻。”
“是,”元之荞尾音拖長,帶着一些撒嬌的意味,輕輕靠到了梁桦手臂,“對了媽媽,我今天發現了姐姐的文章,”她拿出報紙,指着角落的版面:“媽媽你看,水芝寫的,就是這篇。”
梁桦眯上眼,把報紙稍稍拿遠:“是嘛?我來看看……知荷做戰地記者,不知道知茂現在怎麼樣了,最近也沒給家裡來封信。”
“哥哥的第十團打了勝仗呢,”元之荞寬慰梁桦,“十團無一死亡,哥哥沒事的。”
第十團。
元知茂升任排長,天-8協作勝利的事,團裡至今還在讨論,而猜測烏麥是誰的話題也經久不衰。
“我看啊,烏麥說不定就是那次來我們團裡的白鴿,當時,那個小妹妹不是用一架玩具飛機,直接把鬼子的飛機搞得團團轉?我看,她準是烏麥。”一個士兵信誓旦旦地說。
“我也覺得像,而且她還是四組的白鴿,組内叛徒不是說組長就是烏麥嘛,年齡也對的上……”發報員小聲補充。
元知茂聽見對話,一把拍下筷子,腳上打着石膏登時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吃飯就吃飯,閑言碎語什麼!”他不滿地斥責,“從現在開始,我三排的兵,不許再談論任何與烏麥有關的事。烏麥是新軍,你們也是新軍,新軍應該保護新軍,而不是像一個村頭老太似地在這胡亂嚼舌根。”
元知茂掃了一眼,三排的士兵都不敢說話,而其他排的士兵均面面相觑,端着飯碗路過的連長看到,微微颔了颔首:“我贊同元排長的話,我們二連的士兵,應該把心思放在作戰上,而不是消息八卦上。烏麥同志做的是好事,刨根問底隻會便宜了那些敵特探子,”連長下令,“整個二連,今晚加練半小時。”
“是。”元知茂立上一個軍禮。
元知茂之所以這樣做,不僅因為他與元知荷的想法一緻,更因為他猜到了烏麥就是元之荞。他要保護妹妹,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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