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墨不再住幾天嗎?”賈祖惠幫着收拾鐘以墨的行李箱,滿是不舍。
鐘以墨笑了笑,給賈祖惠一個擁抱,語調中帶着歉意:“怕是不行了奶奶,諾蘭今早又催了,我必須得回去,不過您和爺爺要有任何問題,随時去找鐘管家,那邊我也已經吩咐過了。”
“知道了,難為你還為我們想到這份上。”賈祖惠哀歎一聲,孫長鑒走過來,輕啧一句:“你這老婆子,又不是見不到,别給孩子添麻煩,”他把賈祖惠從鐘墨懷中挖了出來,“咱們去碼頭送送以墨,孩子忙完了,還是會回來的。”
賈祖惠抹下眼角,像是要連離别的悲傷也一并拭去,“欸,知道了,你這老頭就是啰嗦。”
前往英國的世越号提前停在碼頭,鐘以墨告别二老,将船票交給驗票員,等驗票員确認無誤後,他踏上跳闆,登上了船。
甲闆上,鐘以墨看見二老仍然站在碼頭邊上望着他,鐘以墨不覺心中酸澀,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回家,二老也像小孩似地高高把手舉起,帶着笑容,同樣揮了揮,然後彼此攙扶,慢慢地轉過身去。
鐘以墨就這樣站在甲闆上,看着二老的身影逐漸遠去,然後逐漸消失。
“請問,您是克倫威爾先生嗎?”陌生的聲音插入耳畔,攪亂了鐘以墨的思緒,鐘以墨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對方是一個矮胖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剪裁西裝,圓盤臉,臉上夾着一副鼻托眼鏡,嘴邊一圈卷曲的金棕色胡子,應是仔細修剪過,左右兩邊相當對稱。鐘以墨确定,他沒見過此人。
“我是克倫威爾,請問您是?”
男人聽到,霎時笑了起來,他摘下黑色帽子,露出略微秃頂的腦門,對着鐘以墨行了一個紳士禮:“我是David·Smith,我與先生在一年前的聖米亞城慶酒宴見過,先生忘啦?”
鐘以墨沒有一點印象,于是大衛開始補充細節,“我是大公斯密斯家族的遠親旁支,不過我三堂叔的女兒的丈夫的妹妹Ella·Smith,是你表妹Lily·Cromwell的好朋友,她經常去克倫威爾莊園,先生肯定記得吧?”
鐘以墨笑笑,“抱歉,我……”
“那Mary·Smith您一定記得吧?”大衛迫不及待地打斷鐘以墨的話,試圖尋找更多拉進與克倫威爾家族的關系的證據,“聽說瑪麗還是您的訂婚對象之一,不知您是否選定了最終人選?”
說到這個,鐘以墨忽而有些不耐,他剛想結束兩人的對話,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說到瑪麗也巧,她那不受寵的義妹Cecilia·Smith,竟真嫁進了斯密斯家族,雖然嫁的不過是個名不經傳的小角色,但好歹也做上了點生意……”
“你說什麼?”鐘以墨開口追問,“塞西莉亞·斯密斯?是不是在做對外貿易生意,還開了一個康華公司?”
大衛不知道鐘以墨怎麼突然反應如此大,隻愣愣地點頭,不顧鐘以墨有印象就好,有印象他就可以攀關系了:“是的先生,好像是什麼康……不過我也不清楚,隻是看塞西莉亞一個女人什麼也不懂,卻還要在外東奔西跑,模樣實在可憐,我就讓她把公司挂到了我公司名下,免去了那些個人公司瑣碎的登記與業務,但公司名字具體叫什麼,我隻看了一眼,沒太記住。”
聽到想要的答案,鐘以墨忽而颔首輕笑,而大衛見到不由變得更加疑惑了:“克倫威爾先生?”
鐘以墨想去拿口袋裡的名片,伸手卻摸了個空,原來他早忘了自己将名片交給屬下,他看向大衛,眸子裡熠熠生光:“無事,我隻是覺得斯密斯這個名字很熟悉,”他擡手,拍了拍大衛的肩膀,“謝謝你,斯密斯先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不客氣。”大衛笑着回應,當他以為鐘以墨想起兩家的關系,話題馬上就要談到他想聊的那部分時,就見鐘以墨大步走向樓梯,然後快步往登船口的方向前去。大衛有些着急,趴到甲闆船舷邊上,探身往下俯瞰,大聲喊道:“克倫威爾先生?您要去哪?船馬上要開了,這時候下船很危險。”
鐘以墨沒有回應,隻是背身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快步走下樓梯,穿過紛雜交錯的人群,随着大廳琴手的奏樂,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心也跟着音符跳動了起來。此刻的他像是沙灘邊上的魚兒,清涼的潮水碰上他的背鳍,隻要他稍稍努力,隻要他再快一點,他就能馬上獲得那片自由的水源。
第一次與元之荞見面時,鐘以墨并沒有懷疑,因為斯密斯這個姓氏實在是太普通了,全英上下不知有多少斯密斯。但這個斯密斯,若是大公斯密斯,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克倫威爾的确希望鐘以墨與大公斯密斯聯姻,且大公斯密斯的養女的女兒,他也的确見過。鐘以墨記不住小養女的名字,不确定她是不是叫塞西莉亞,但她的長相鐘以墨不會忘,因為小養女雖然透明、不受重視,但她卻與其他貴女一樣,都觊觎着嫁給自己。
對自己有所圖的女人,鐘以墨總是格外謹慎,故記下了她的外在特點。
小養女可能結婚了,但她長相卻和那個斯密斯夫人完全不同,性格也和那個斯密斯夫人截然相反,也就是說,斯密斯夫人是假扮的。
而能制作出改變瞳膜顔色材料的,除了那個能制作出電子幹擾的元之荞,鐘以墨再也想不到第二個人。
鐘以墨嘴角漾起笑容,步伐變得更快。終于,他要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