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誰,對嗎?”元之荞看着身側的鐘以墨。
鐘以墨心裡咯噔一下,猜到了元之荞的言外之意。她若是不問,他還可以揣着明白裝糊塗,可她若是攤牌,他便知道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
鐘以墨歎了口氣:“是,我知道你是烏麥,也知道是安全局的人抓了你。”
得到預想中的答案,元之荞仍是忍不住心中一涼。
“還有呢?”她問。
他聽見她的問話,轉過臉,看向她。
月色在她眸中流轉,泛起清冷的光。
“我還知道你是史密斯夫人。”他說。
元之荞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逝,她沒想到鐘以墨會說這個,也算是一個意外收獲:“什麼時候知道的?”
“第一面,”鐘以墨扭過臉,他不想從元之荞臉上看見對自己的負面表情,于是望向面前的薔薇花牆,“那天我離開後,遇上了你挂名公司的老闆,他說起你時,讓我對你的身份産生了懷疑。”
“不過你放心,塞西莉亞·史密斯這個身份,在國内仍是安全的,你回去以後依舊能安心使用。”
元之荞輕笑一聲:“還真巧。”她想起他說他們很有緣的話,現在看來,他們也許真的有緣。
“不過我也說了,暫時不想回去。”元之荞轉頭,将視線同樣投向花牆。初秋的英國已經開始寒涼,即使無風,嬌粉的花瓣也瑟縮着,僅零星地開上幾朵。
“為什麼?”鐘以墨追問,腳步不自覺地往元之荞身邊挪了半步。
“我的問題還沒問完,”元之荞偏過臉,看向鐘以墨,見他抿上嘴,她才繼續說,“你如何知道我是烏麥?”
聽到這個問題,鐘以墨沉默了。
“為什麼不回答?”元之荞蹙起眉。
元之荞聽到他小聲地歎氣,很輕,像消散在空氣裡的霧,他避開了她的視線,側臉硬朗:“之前你問我‘能不能相信你說的話’,我說‘能’,所以現在,我不想編理由騙你。”
他的話語依舊很淡,元之荞的心卻不受控制地觸動,她也感到,自己的理智正竭力地克制這樣的意動,她眼睫微顫:“你……是蓄意接近我嗎?”
就像你在市政樓說的那樣,因為知道我是烏麥,所以在故意靠近、故意試探?
又因為一開始的演戲,所以你的好感或真、或假,那些真情與假意,皆是對半?
鐘以墨倏地握緊指節,同樣斂下眼眸。
我該告訴她嗎?我又該告訴她什麼呢?
若我把實情說出,她會信嗎……若她不會,定會想辦法調查我所說是真是假,到那時,不僅我的身份會暴露,她也會因我所累。
舞會的樂曲仍在繼續,歡聲笑語伴着小調,虛虛實實地從遠處傳來,很遠,也很近,像是看不見的秋風,時不時地撩起她的裙角,拂向他。
他低頭看向他們,她可能沒發現,她總是習慣與自己保持一步遠。這樣的距離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卻剛好讓他看不清她的心意。
他看向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将會讓她離自己更遠。
“是。”
元之荞沉默了,她肩膀不自覺顫了顫,不知是因風涼,還是因話涼:“與電子幹擾設備有關?”
鐘以墨想了想,這的确也是其中一個原因:“是。”但他也敏覺地捕捉到元之荞話語中的不同,不知為何,他覺得此刻若不說清,她一定會決絕地離開他。
害怕裹挾着沖動,鐘以墨不再多想,一下握住了元之荞的手腕,語氣鄭重:“但我絕不會傷害你,任何時候。”
元之荞淡笑一聲,迎上鐘以墨的目光:“既然知道我是烏麥,那你就知道我也參與情報工作。那些說真話的人我尚且都會查驗一番,何況像你這樣什麼都不說的。”
你讓我如何信你,鐘以墨?
鐘以墨下颌收緊,瞳孔裡有元之荞看不懂的苦澀與情愫。
元之荞眼裡的漣漪消去,既然知道答案,她就不想與鐘以墨多作糾纏。
元之荞轉了轉手腕,示意鐘以墨放手。
鐘以墨手指微張,還未松手,就感到元之荞從他掌中抽離,而這時,他才發覺元之荞的皮膚冰涼,她應是覺得冷了。
“我沒什麼事了,鐘先生要是也沒事的話……”元之荞手臂環交,一副拒絕的姿态。
“你不信我,就利用我吧,”鐘以墨快速打斷元之荞的話,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到元之荞肩膀上,聲音輕柔,“我把我手上的資源都交給你,包括雇傭的憲兵指揮權、車輛使用權以及偵探查到的線索,”他釋懷地笑了笑,“既然你是烏麥,就一定知道我給你的這些是真是假、有沒有埋下陷阱。當然,你也可以用這些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