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勁雄被吳旭東逗笑了。
“開玩笑吧你?她比我還高,膀子也比我壯,就是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跟她談對象啊。不過說真的,她長得真漂亮,萬裡挑一。你可以努努力,說不定她能讓你少奮鬥三十年。”楚勁雄倒是好心。
他這兄弟是個人才。
隻是被人販子耽誤了。
身陷那麼一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還能考上大學,肯定是因為虎父無犬子,兄弟原來的家庭肯定不差。
所以他想鼓勵好兄弟,說不定這個周子琰可以帶他跨越階層,還能幫他找到親生父母呢。
然而這句話觸了大雷,以至于寒冬驟臨。
自尊過頭的男人總是敏感又脆弱。
他需要靠女人?
吳旭東那一身的刺,蓄勢待發。
楚勁雄犯忌諱了。
不等好兄弟發作,他趕緊讪笑着打了個哈哈,扭頭就跑。
*
周子琰從雜志社出來,送周子琛回去。
路上周子琛還是想勸她:“姐,差不多得了,你這幾年的工資都搭進去了,能不能為你自己想想?”
“我在部隊不愁吃穿。”周子琰顯然聽不進去。
周子琛無奈,得,他家三姐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不勸了,不如幫幫她,他看着都累。
便問道:“我能做點什麼?”
“拿小東做原型寫個小說吧,如果變成暢銷書,或者改編成電視劇,我不信小東看不到。”周子琰在路口轉彎,剛好看到從校門口往這邊走來的年輕男人。
男人走在高出路面十幾公分的路肩上,撐着那把粉色的高達雨傘,眼神空洞,像具行屍。
不得不說,他長得跟小東一樣好看。
眉懸銀河,眼爍星辰,是個十足十的帥哥。
薄唇微紅,像是早春的山櫻,藏着不為人知的絢爛。
可惜,這個男人一直皺眉垂眼,情緒低落,像是刮起了一陣倒春寒,将那早櫻冰凍,挂着沉甸甸的冰錐,讓人敬而遠之。
周子琰懷疑他根本沒錢,在包廂裡說的狠話都是為了打腫臉充胖子。
要不然,他怎麼會穿着一雙開膠的膠鞋?
看成色,起碼三四年了。
身上的衣服也很普通,過時的白色的确良襯衫,黑色直桶褲。
跟這年頭流行的蝙蝠衫和喇叭褲截然不同。
她準備停下問問他要去哪裡,這麼大的雨,順路的話她可以載他一程。
沒想到路口沖過來一輛失控的貨車,情急之下她向左打滿方向盤,同時猛踩油門,向那好看男人的前方躲去。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吳旭東來不及反應,但見那輛黑色的寶馬一個飄移,甩尾過來,堪堪停在前方兩米遠處。
而在寶馬身後,沖出來的廂式貨車不受控制的撞向了寶馬後面的路肩,稍遲幾秒,寶馬肯定報廢。
慢着,這輛貨車……
吳旭東收回視線,看向了寶馬車裡的女人。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閃避的技能點滿了,既沒有撞到他,也沒有被貨車撞,唯一倒黴的隻有發燙的刹車片和摩擦到快要起火的輪胎。
這麼極限的操作,還是在雨天,真是不容易。
确認女人沒有受傷,吳旭東這才快步走向了後面的貨車。
這是一輛上了年頭的老式貨車,一看就是專門給供銷社和商場拉貨的,車身塗裝已經快掉光了,像是風燭殘年的老頭,豁了牙齒,凹陷了面頰,渾身上下泛着接近黃泉的遲暮之感。
這跟記憶中的那輛車雖然對不上,但他還是想看看。
要是那輛車還在運行,應該也是這副半死不活的尊容。
司機是個光膀子的光頭,明明是自己的責任,卻急赤白臉的,跳下車來準備跟寶馬司機吵架。
然而,當他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鑽出車門,嘴裡的髒話便咽了回去。
周子琰當着他的面,摘掉了自己的假發。
闆寸根根直立,像是一柄柄嚣張的長矛,直指蒼穹。
膀子上的肌肉已經是蓄力的狀态,緊繃,圓潤,誰怕誰?
光頭立馬慫了,沒見過這麼兇悍的女人,算了算了。
他走過來,看了看寶馬跟自己貨車之間的位置,确認沒有任何的刮擦,便嬉皮笑臉的遞了根煙過來:“美女,對不住啊,下雨路滑,沒刹住車,你沒事吧?”
周子琰不抽煙,沒接,隻是淡淡的掃了眼地上的輪胎痕迹,走過去打開後備箱,把最後一把雨傘交給了周子琛:“快點回去,後天放假我來接你。”
周子琛不肯走。
開什麼玩笑,這麼大的事,讓三姐一個人處理?
他還算什麼男人。
他不走,就算打架不如姐姐厲害,那他站在這裡給姐姐鼓鼓勁兒也是好的。
周子琰拿他沒辦法,隻得走向了路邊的電話亭,報警。
打完電話才發現,那個王耀宗正蹲在廂式貨車的後面,伸手揩去一個小廣告上面的泥灰,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孩的手印。
周子琰剛剛差點撞到他,有意彌補,提醒道:“等會交警過來了,這事跟你沒關系,你不走的話小心光頭找你麻煩。”
吳旭東站起來,神色平靜的看向這個女人:“哦。”
哦?看來是生氣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當時那個情況隻能往路肩這邊躲,畢竟她車上還有子琛。
再說她對準的也不是這個王耀宗啊。
算了,氣就氣吧。
周子琰轉身回到了路肩上,等警察。
吳旭東卻依舊留在原地,打量着這輛貨車。
周子琛打着哈欠問道:“姐,他幹什麼呢?”
“可能是想看病,車上貼了好多小廣告。”男科婦科什麼的,也許是他家裡人生病了。
光頭不耐煩的去趕他,他也不走,繼續圍着車子,來來回回,若有所思。
光頭對這種土鼈窮學生可沒有什麼好怕的,立馬罵道:“有病啊,盯上老子的車了?”
“你這車哪裡來的?”吳旭東不答反問。
光頭氣得一巴掌糊了過去:“神經病,你管得着嗎?”
吳旭東個頭高,擡手一個格擋,直接把光頭掀開。
他的勁兒太大,以至于光頭踉跄着後退幾步,直到後背撞上貨箱,這才止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