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律法規定,凡是嫁人的男子不能在外抛頭露面,哪怕是當朝宰相也不例外,雖得女皇信任,擁有議政權和監督百官執行權,禮制不能廢。
院子外停着一輛低調又不失豪華的馬車,謝鳴知跟在林青雲身後,林青雲自然以為男人要與她同去。
待她登上馬車回身要拉謝鳴知上來時,就見男子搖了搖頭,手指輕貼少女的發絲,說道:“鳴知在家等着妻主。”
随着車婦一鞭子抽到了馬背上,林青雲坐在馬車上,手裡拿出謝鳴知剛剛偷塞給她的錦囊,裡面有張小紙條,上面記錄着朝中各個官員的性格喜好。
她囫囵吞棗地看到後頭,感慨男主真是有一顆七竅玲珑心,等上朝更是發現幫了自己大忙。
朝堂上站着的不光是通過殿試的進士,還有四品以上的大小官員,遇到了難免要打招呼,說不定哪句就得罪了對方,有了這份秘籍不至于上前刻意讨好,但至少不會出錯。
應晚也在進士的行列裡,朝林青雲俏皮地眨眨眼,皇帝身邊的内侍推開門,林青雲随着大隊伍一同進殿。
女皇坐在寶殿中央,聽底下的官員彙報政事,過了好一會才開始給進士們任職,林青雲被派去翰林禦書院,應晚同她一起。
隻不過林青雲做的是書學生,也就是高級一點的抄寫人,應晚是被分配成專知官管理物品。
下朝後,二人一同往外走,就見應晚朝她挑眉問道:“真是賀喜姐姐了,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邀姐姐吃酒呢?”
應家是武月國的名門王族,應家家主應衡做過國子監的祭酒,朝中有不少官員都是其門下的學生,就連寒門學子也或多或少得過她的提點,可謂桃李滿天下。
林青雲對應家家主很是佩服,況且應晚的性子也讨人喜歡,點點頭算答應,差人和車婦說了一聲,就坐到了應晚的馬車上。
天幕漸暗,馬車停在了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一個三層的小樓,正中間挂着刻有“攬香樓”三個大字的牌匾,門上挂着紅色的燈籠。
應晚輕車熟路地進門,林青雲也窺見了樓内的全貌,大廳點着各種紅蠟,屋内亮如白晝,最中央擺着一個台子,一名穿着清涼的男子正在台上随着音樂起舞。
林青雲見應晚和趕來的一名看似是掌櫃的女子耳語幾句,二人便被引上二樓,進了一個隐私性比較好的包廂。
應晚拎起桌上的茶壺給林青雲倒水,坐在桌旁徐徐開口說起了禦書院的人員構成以及考試,每隔數年一次的“大考”,還暗示她如果囊中羞澀便可成為地方學政當主考官,不僅朝廷會給路費,有時地方官還會表示一番。
林青雲知道應晚這是有意交好,便隻點頭,兩人約好時不時要共同探讨學問,一時間氣氛分外融洽。
敲門聲傳來,應晚喊了一句:“進。”林青雲就見幾個女子端着好幾個托盤進了屋子,把菜放到桌上,琳琅滿目,幾欲要放不下。
茄汁茭白、蓮子羹、金山鹹豉、白炸雞、八糙鵝鴨、鮮蝦蹄子脍等等,還有一壇子屠蘇酒,口感香醇綿軟、純淨清冽,林青雲剛抿一口感歎道:“好酒。”
就見應晚拍拍手掌,從外面進來了兩名懷抱琵琶的男子,兩人微微欠身,纏綿悱恻的曲調從二人指下彈出。
應晚與林青雲推杯換盞,幾杯酒水下肚,林青雲身體輕盈起來,仿佛漂浮在雲端。
琵琶聲停,兩名男子邁着碎步坐到二人身邊,兩人的衣服一綠一紫,綠衣男坐在了應晚身側,紫衣則坐在了林青雲一側。
應晚就着小綠的手喝酒,看着端坐在一旁恨不得離人八丈遠的林青雲調侃道:“姐姐難道是不喜歡柳玉,我再叫掌櫃喊些上來可好?看上哪個姐姐自己挑。”
小紫其實長得不醜,清秀溫婉,端的是弱柳扶風之姿,可林青雲現在心裡隻有不知所蹤的杜子笙,她歎了口氣搖頭道:“妹妹還是别取笑我了。”
應晚起了興緻,揮退一旁的小紫小綠,問道:“姐姐莫不是有心事?與我說說,許是能幫上忙呢。”
林青雲想了想,便隻說出杜子笙不見這件事,應晚露出一幅女人都懂的表情:“上次見他我還以為是姐姐的夫郎,後來姐姐得聖上賜婚這才知曉看走了眼,不過姐姐你也是,替身這東西一個沒了再找一個便是。”
她的話語透露的信息量讓林青雲摸不着頭腦,問道:“什麼替身?”
應晚“哎呀”了一聲,湊到她面前小聲說道:“就淮安王啊,京城女子的夢中情夫,長的那是沒話說,也難怪姐姐剛來京城便迫不及待找了個樣貌相同的解相思之苦。”
林青雲問道:“淮安王?”應晚見她一臉不解的樣子,才想到她初來京城解釋道:“他是女皇的外侄,其母定遠将軍戰死沙場,沒多久主父也跟着去了,君後憐惜他年幼喪父,便接到宮中照料,封了個爵位。”
她補充道:“淮安王也不知是患上了什麼病,卧床昏睡有小半年了,你過些日子應該就能看見了,說來也是巧,你那小侍剛走沒幾天淮安王就醒了。”
林青雲眼皮一跳,和應晚詢問了更多細節,這才确認那淮安王應就是杜子笙,隻是不知為何會魂魄離體,也不知為何飄蕩數月。
她知曉了杜子笙的安危後倒是心下一松,隻要平安就好,終會有相見那日。
酒過三巡,林青雲起身告辭,坐上馬車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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