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鳴知早上待林青雲走後,便化做原型,整隻狐在床榻上滾來滾去,鼻子在被子裡拱來拱去,搜尋着少女殘存的香味。
他把少女上午換下的衣服堆在自己身邊,像做窩一樣裝點床鋪,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陽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晚些求蕭鳳賜婚了,不然白天就能多見林青雲一會。
哪像現在,隻能在這方寸之地等她回家,又想到若不賜婚也不能與她同榻而眠啊,他又吃吃笑起來。
謝鳴知正在這邊美滋滋地思考,今天晚上要用什麼姿勢誘惑林青雲,是衣衫半褪還是赤着身子呢。
他聽說繡羅閣從域外進了一批新料子,有月光錦和軟煙羅,色彩亮麗,輕薄舒适,手感極好,一早就差竹雨買了幾匹回來,正堆在庫房裡。
這幾匹裁出一條舞裙半夜舞給妻主看,再裁幾件做裡衣,給妻主做幾件抱腹,謝鳴知想到妻主貼身穿的布料和自己的裡衣是從同一匹布上裁下的,害羞地把自己的臉埋進被子裡。
匆忙的腳步聲響起,竹雨急急地走進房門喊道:“主子不好了!”
謝鳴知從床上坐起,有些不滿地問道:“何事如此驚訝?”竹雨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開口:“外面來了個男子,說要見狀元大人。”
“什麼?”謝鳴知一下就想起妻主口中的心上人,讓竹雨先引人去廳堂,他稍後就來。
坐在中堂的賀蘭辭攥緊手中的手帕,焦急地看向外面,自上次匆匆一面,他就對那女子上了心,正值适齡,主父為他尋了好些女子都不肯相看。
幾經周折也打聽不到女子的身份,直至皇家放榜,狀元遊街,他的意中人騎着高頭大馬從面前經過,這樣年輕,這樣貌美,如此有學識,他又怎能不動心。
賀蘭辭此生非林青雲不嫁,他此日來便是為了表露自己的心意,想到林青雲的容顔他又羞紅了臉。
腳步聲傳來,他以為是林青雲激動地起身,就看見一名俊美的男子,身穿一件玄色衣裳,鳳眸上挑,眼若寒星,紅唇一張,開口說道:“賀蘭家的公子?”
賀蘭辭僵硬點頭,低頭行禮,嘴邊擠出幾個字:“丞相大人安。”謝鳴知大步流星地走到主位坐下,帶起一陣風吹過,賀蘭辭的心也逐漸吹涼。
謝鳴知面帶譏諷:“賀蘭氏可是名門望族,如今我一介布衣之身,哪受的了公子如此大禮呢?”
賀蘭辭坐回扶手椅上,不出聲了。謝鳴知捧起茶杯,輕輕吹涼,抿了一口,慢悠悠地放到了八仙桌上,打量起對面的人來。
男子生着一副好容貌,面如冠玉,一件嫩黃色的錦袍襯得他如三月的細柳般生機勃勃,臉上敷了粉還描了眉,鬓發間簪了一朵粉色的桃花,剛剛經過時聞到身上帶着一股木蘭熏香,可以看出是有精心打扮過的。
謝鳴知心中冷哼,開口問道:“賀蘭公子今日是要與我一直坐在這中堂嗎?”
賀蘭辭搖搖頭,鼓起勇氣開口問道:“林大人在府中嗎?”
見謝鳴知搖頭,他有些失望,迅速整理好表情就要起身:“今日叨擾了,我改日……”
話還沒說完就被上頭的謝鳴知打斷:“妻主大人沒空,今天沒空,明日自然也沒有,賀蘭公子一個未定親的男子天天來我林府是何用意?莫不是想昭告外人,污了妻主的名聲,好強嫁與妻主為侍吧?”
賀蘭辭面色慘白,就聽男人接着開口:“妻主仁善,若遇到乞丐,哪怕身上隻剩幾枚銅闆也會給予那老人家,可能路邊随便撿到什麼阿貓阿狗的,就被惦記上追到家裡。”
謝鳴知紅唇輕啟:“于妻主而言,你與那老人家沒什麼區别。”
賀蘭辭被這一番話刺激的心髒絞痛,這一切确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踉踉跄跄地起身離開,甚至連禮數都忘得一幹二淨。
謝鳴知眯起眼看着男子遠走的背影,心下一松,哼起歌囑咐竹雨去衣鋪裁衣。
夜深,林青雲還未歸家,謝鳴知有些坐不住了,他正擔憂少女是不是沒有看錦囊得罪某個官員了時,外面一陣喧嘩。
他應聲出門,就見門口停了輛馬車,妻主正彎着腰要下車,隻不過一隻腳沒踩穩,謝鳴知的心髒險些驟停,一個瞬移到了馬車附近,接過險些摔倒的林青雲。
少女眼睛微彎,傻傻地朝他笑,倒在他懷裡,謝鳴知輕拽少女的胳膊,把她背到自己的身後,雙手環住林青雲的腿彎,向屋裡走去。
她不吵也不鬧,乖乖的環住自己的脖頸,因為喝酒發燙的臉頰正貼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膚輕蹭,似乎是覺得很涼爽,整張臉都埋進了肩頸。
林青雲的頭倒在他肩膀上,炙熱的吐息灑在他的耳廓,謝鳴知能感覺到外面的一圈都熱了起來。
晚風輕拂樹梢,白色的玉蘭花瓣吹了二人滿頭。
謝鳴知走的越來越慢,他看過人類的一本古籍,上面寫着:“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小狐狸傻傻地想,白色的花瓣應該也和雪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