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西被她逗笑了,他這次代表報社加入了災情觀察團,去安城探訪災情,不知道這小丫頭從哪聽得風聲,也要去,央求自己把她當做助理帶在身邊,還拿出了姜伯父珍藏的美酒來賄賂他,他也隻好答應,再者,他也想幫姜枝榮一把。
好在這次他們的目的地一樣,不然她一個人去實在危險,想到這,沈臨西嚴肅地對姜枝榮說:“聽好了,我的助理,就要跟在我身邊,不準亂跑。”
“那怎麼行,那我去那的意義是什麼,你倒不如說将你的文章冠上我的名字。”姜枝榮急了,她已經二十歲了,不想一直做那個被所有人保護的大小姐。
“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向姜伯父交待!”沈臨西也急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都不能出遠門,那我将來要如何做記者。”姜枝榮轉了頭,表情嚴肅,“我從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小姐,我想要讓每一個人都能看到同胞們所經曆的苦難、所做的鬥争,我從不畏懼危險,隻求真實。”
前幾年戰亂,她住在外祖父家,周老曾是名揚四海的外交官,卻因為軍閥的貪婪腐朽,無心也無力再為國家的每一寸土地盡力,他搬去了花城,關門過起了養老生活。
沈臨西看着姜枝榮的側臉,她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人,說一不二,或許在别人眼裡,她不過是帶了大小姐脾氣的深閨小姐,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麼厭煩那些沒完沒了的花邊新聞和家長裡短,但她也是一個很專業的人,即使是厭煩,她也能做的出色,她寫的文章雖然是從家庭出發,但總會抨擊幾句軍閥作風的現狀,甚至是為女性博取更廣大的天地。
不過這倒是得罪了不少人,還好有他善後,也是這樣,她真正能送出去發表的文章,少之甚少。
沈臨西移開了目光,定格在窗外的一片片白雲上:“白天你随意,晚上十點前準時回來。”
姜枝榮不見了剛剛的嚴肅模樣,一臉順從地點着頭,看着沈臨西笑,陽光灑在她臉上格外美好。
…
颠颠簸簸數個日夜,他們終于到了安城,已經接近九月了,這裡還是酷暑依舊,風卷起一粒粒塵土,打在姜枝榮的小腿上,像是火星飛濺在身上一樣,姜枝榮跟着沈臨西進入了一家飯店,沈臨西為她單獨訂了一個房間,就在他的隔壁。
“回去休息休息,六點我叫你吃飯。”
沈臨西将姜枝榮送到房間,自己也回去了。
姜枝榮打量着這間房間,她走到窗邊,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大家都有說有笑,對面的戲樓也是絡繹不絕,這裡應該是城内比較繁華的地方了。
聽說這裡連着幹旱一年多了,田地沒有收成,餓死了很多人,不過看起來,最起碼對這條街上的人們來說,沒有絲毫影響,姜枝榮心裡感到諷刺,天災人禍,苦的永遠是最普通的人民。
她拉上了窗簾,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晚上沈臨西叫人把飯送到了她的房間,她簡單吃了兩口便睡了。
清晨天未亮,她先醒了,這裡實在是幹燥,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都沒有昨天水潤了,她可是最愛美的。
姜枝榮喝了一大杯水,打開她的箱子,裡面裝的東西很少,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上了淺黃色的襯衫,穿上了一雙耐磨的皮靴,她對着鏡子看了看,将濃密的卷發編成兩個辮子,垂在耳側,看上去乖巧極了,她很是滿意自己的樣子,對着鏡子笑了笑。
姜枝榮自己吃過早飯,便将相機和筆記本裝在手提包中,去樓下等着沈臨西。
沈臨西一出門便看見姜枝榮抱着包,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走到她面前,看着這不同于往日的裝扮,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姜枝榮的這番風格,在他眼裡,她一直是那個穿着旗袍和洋裝在宴會廳裡魅力四射的大小姐,即使是在路途中穿的素色旗袍,也掩蓋不住她的美。
姜枝榮見沈臨西看着自己不說話,便先開了口:“沈少爺,今天你打算去哪呀?”
沈臨西回過神來,看着她這幅模樣,心裡已經了然:“去周圍縣城政府訪問一下情況,姑奶奶想去哪兒啊?”
沈臨西抱着手,看着她。
“我想去扶水縣。”姜枝榮的眼神飄到了他的車上,看着風卷起的塵土落在上面,今天她穿了長褲,沒有那火星四濺的感覺了。“我聽說很近的,你要是方便就捎我一段吧,我回來的時候可以叫黃包車。”
沈臨西像是在思考什麼,依舊沒有說話。
“我很快就能回來的。”姜枝榮又悻悻地補了一句,實在是有求于人。
“走吧。”沈臨西還是妥協了,不是他不想送,是他壓根不想讓她去,而且他今天的事情多,沒有辦法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