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這裡和安城内的景象完全是兩幅模樣,姜枝榮看着漫天黃沙,塵土飛揚,幹涸的水井和裂開的田地,無一不讓她心驚。
姜枝榮從包中拿出二姐送她的新相機,比之前的便攜一些,她将相機挂在脖子上,沉默的按下快門,一切荒涼定格為永恒的黑白。
這個縣城很小,剛過中午就走完了,她看到路上橫着豎着躺着不少人,有些是奄奄一息的,有些是不出氣了的,甚至那男人的腿都比她的胳膊細,她想過這裡會很苦,卻沒想到是如此苦。
她在一扇大門前停留了一會,這個門是那麼得紅,那麼得刺眼,旁邊走來一個大嬸,對她說道:“姑娘,離這家遠點吧,怪邪門的。”
姜枝榮後退了幾步,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大嬸,她的臉上已經瘦的脫了相,應該是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這家啊,把兩個路過的外地人騙進去,竟将其生吞活剝了,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第一次見人吃人的,真是……怎麼下的去手的。”大嬸的聲音在顫抖,姜枝榮的心也在顫抖,她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再看那扇門仿佛潑了一盆鮮血,正在緩緩地流下來,流在地上,又流到她的腳邊。
姜枝榮強壓心中的恐懼,離這扇門遠遠的。
姜枝榮走近大嬸身邊,從包中拿出帶來的點心,遞給她:“大嬸,謝謝您的提醒。”
大嬸也是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也沒有拒絕,就接了過來,不過隻是吃了兩口,便裝了起來。
“小姑娘,外地來的吧,這裡可不是你來的地方。”大嬸看着姜枝榮幹淨整潔的衣衫還有姣好的面容,不禁皺了皺眉。
“大嬸,我是一名記者,聽聞這裡饑荒嚴重,想來盡一份力,我會将這些慘狀如實展示在報紙上,到時候社會各界人士都能來幫您們的。”姜枝榮說的很是認真,雖然心裡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大嬸隻是笑笑,當做姜枝榮隻是想安慰她而已。
“姑娘,最近這裡不安全,有個土匪趁亂占了我們縣,尤其像你這樣的小姑娘要小心,他可是燒殺掠奪,啥都幹得出來的,家裡姑娘生的好看的,就被他搶了去,他還奪我們的糧……”
大嬸越說越傷心,姜枝榮是越聽越心驚。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像是有不少人,大嬸心叫不好,立馬捧了地上的土抹在姜枝榮的衣服上和臉上,姜枝榮下意識的抗拒,但也知道大嬸是為她好,看來是那土匪的人來了。
姜枝榮将相機裝在了包裡,将包扔在了草垛後面,自己也捧起土抹了抹,她看着那些人路過一家門口就去砸門搶東西,看着他們披着人皮幹着禽獸的事情,實在是心裡不舒服。
“老婆子,這又是誰呀。”
其中一個個頭不高,膚色極深的人打量着姜枝榮,她給他扮了個鬼臉,此時的她衣服髒兮兮的,臉也看不出模樣,倒還真是讓那人驚到了。
姜枝榮記得小時候總是給五姐扮鬼臉,誰知道姜枝離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平靜地看着她,她也覺得無趣,隻好去吓四哥了。
大嬸立馬走上前,将姜枝榮往裡推:“哎呀,我家這小女兒幼時發燒,燒壞了腦子,人人見着她都怕。”
“哎呀你快進去吧,平常都不敢讓你出門,今天怎麼叫你跑出來了。”大嬸賠着笑,把姜枝榮拉進了屋内。
“小姑娘,委屈你了,你先在我這裡待一會,等他們的人都走了,我再送你出去。”
“謝謝您。”姜枝榮微笑着看着大嬸。
大嬸看着她灰頭土臉地露出一排白牙,很是滑稽,大嬸有些自責道:“我們這裡水也不夠,實在沒有多餘的水能給你梳洗了,我當時也是着急,這可怎麼讓你回去。”
她想着姜枝榮的氣質,一定是哪家小姐,這樣回去,怕是要挨罵的。
“不要緊的,多虧您剛才急中生智,我才逃過一劫呢。”姜枝榮拿出兜裡的帕子,簡單擦了擦臉,她眼前也沒有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但她知道她一定狼狽極了,希望她回去時沈臨西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