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知是誰先開的口,一陣沉默之後衆人紛紛贊成這個提議。
逐出村落算是很嚴重的懲罰了,沒有村長擔保,沒有路引,隻能成為朝夕不保的流民,能活一天算一天。
顧老婆子已經後悔嘴快把這事說出去了,等以後她死了陳松娘會不會怪她?一想到自己的老姐妹臨死前都放不下這個兒子,急的淚花都出來了,沒忍住求情:“也、也沒必要這麼嚴重。”
可惜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她這話被掩蓋在歡呼聲中。
族老們急需這件事來樹立他們的威嚴,村長也惱怒陳松這件事差點壞了自己在村裡的地位,都支持從重處罰。
于是陳松被脫掉上衣,壓在青石上,用柳樹條抽了二十鞭,直接趕出厚畛村,不允許他帶走任何東西。
正值初冬,沒有路引,也沒有衣服取暖的陳松,最終的下場顯而易見。
但沒有人同情他,村民們已經開始在心裡惦記起陳松的家産了。
要知道厚畛村九成都是顧家人,其餘姓都是饑荒時期逃過來落戶費。
陳松爹娘作為外來戶,能紮下根成親生子,和他們年輕時的勤快是離不開的。
他們當時置辦了兩畝中等田和三畝下等田,甚至還開了三畝的荒田,家裡還有三間屋子,雖然是黃泥蓋的,但也比很多人的草棚好。
而且雖然這些田荒了不少,但養一年就能養回來,農戶人,誰會嫌自家田少。
看着下面一雙雙熱切的眼神,村長很明白這些人的想法,他咳嗽一聲。
“成柱家這次遭了殃,這三畝荒田我就做主租給他們家了,一年一百文錢,這錢歸到族裡公賬上。”
荒田種出來的糧食連下等田的一半都達不到,最多賣五百文,還要去掉施肥除草的體力活,剩不了幾個錢。
所以大家對村長的安排都沒有異議。
“至于其他的田地,就都充做公田,賣來的銀錢用來修路修祠堂。”村長一錘定音,其他人就算再惦記那些田也不敢露出不滿。
上一個不孝順的已經被趕出村子了,他們要是敢攔這種修祠堂的大事,下一個被趕出村子的就是他們了。
塵埃落地,沒了熱鬧看村民們也漸漸都散開了,可不能耽誤今天的活計。
今天唯一沒吃虧的隻有顧家,顧老爺子帶着兩個兒子去探自家新得的三畝荒田,顧老婆子摟了摟散亂的頭發,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猶如打了勝仗的老母雞,牽着孫子的手就往家走。
顧彥清想着回家怎麼安慰傷心的奶,就看到了她變臉的一幕。
“奶,你沒哭啊。”
“哭是哭了,都怪你三嬸,掐得太疼了。”顧老婆子瞪了三兒媳一眼,懷疑她是故意報複自己。
“我還以為奶是可憐……”
“可憐個屁,那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有什麼好可憐的,清兒你可别學他。”顧老婆子摸了摸孫子的頭,和藹地說道。
哭都是做戲給村裡人看的,畢竟陳松被趕出村有自己的原因,她可不想讓村裡人私底下嘀咕自己是個狠心的老太太。
萬一被孫子聽到,可不就壞了自己的形象。
*
“二姐,按照這本書上畫的圖,我們要先把黃豆壓成粉末,然後倒水攪拌。”
秋丫撅着屁股研究泛黃的書籍,發表自己的意見,但在顧彥清看來,自己的三姐就是來搗亂的,早知道就不帶她了。
顧彥清知道大概的流程,但這書是他謊稱撿來的,也就不能直接說出來,隻能裝作無意識的提醒二姐。
夏丫不受兩個人的影響,專心緻志的按照書上的流程思索過程。
因為是第一次研究沒有做過的吃食,所以夏丫選擇了最簡單也最容易做的東西——豆腐。
她很小的時候跟娘去鎮上參加集會,看到過豆腐攤,當時攤主有幾塊豆腐摔壞了便宜賣。
娘那時候對她還很好,沒有一心求兒子的想法,花了一文錢買了半塊碎豆腐,那味道直到現在她都記得很清楚。
所以,無論是哪種原因,都讓夏丫選擇了豆腐作為嘗試的吃食。
“先用水浸泡一夜,這個看起來有點像石磨,第二步是用石磨把黃豆碾碎嗎?”
泡水好解決,家裡的碗有多餘的,顧彥清偷偷拿一個出來,用完再放回去。
但到了第二步,三個小孩就有些為難了。
家裡的石磨有百斤重,就算他們三個全去推石磨,都推不動。
賺錢大業還未開始就已經失敗。
夏丫有些不安的咬了咬唇,自責的快要哭出來。都是她要選豆腐,現在卻沒做出來,白白浪費這麼多黃豆。
顧彥清臉鼓起來,有些不開心 。是他想得太好了,這種事怎麼可能能瞞過大人。
“我去給奶說。”雖然屁股可能會痛一下,但顧彥清還是相信幹娘給他換的方子。
他一定能賺到銀錢的!
顧彥清握了握拳,鼓勵自己。
“終于不瞞我們了?”顧老婆子故意闆着臉看着孫子。
看着孫子露出的驚訝表情,顧老婆子沒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