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向懷中虛弱的他,輕聲問道:“這樣有沒有暖和些?”
“還是好冷。”宴尋的臉色蒼白。
“那我就沒辦法了。”餘晚晚想了想,指着天幕上劃過的流星道,“要不你看看流星吧,分散一下注意力,我想想辦法。”
宴尋無力地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天幕上的流星,虛弱道:“流星有什麼好看的。”
餘晚晚看着天空說:“據說對着流星許願,願望會實現的哦,你要不要試試看。”
“嗤。”懷裡的宴尋笑了。
“哎,你笑什麼啊?”餘晚晚的指尖戳了戳他冰涼的臉。
宴尋并未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後,他蒼白的唇輕啟,問她道:“你對流星許過的願望……都實現了嗎?”
餘晚晚搖了搖頭,“沒有,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流星。”
“……”
“宴尋,你之前見過流星嗎?”
“見過。”
“你有沒有許願啊?”
“……”
“不說就算啦,我要開始許願了!”
餘晚晚雙臂松開宴尋,她調整位置,将宴尋的腦袋靠在膝上。
她閉上眼睛,口中無比誠懇地念道:“流星啊流星,眼下我最大的願望是,離開這塊寒冷的地方。雖然我很喜歡這裡,可是我們的衣物太薄了,撐不了多久就會死的。”
“還有一個願望是,希望樹妖沒有得逞,妖力不會倍增!我、宴尋,還有汪姐姐和沈哥哥,我們都能安全,而那些沒了心髒的人,也能重新複活。”
“你好貪心。”宴尋枕在餘晚晚的膝上,他說話的聲音輕輕的,蒼白的臉上居然露出笑容。
餘晚晚不理會他,繼續雙手合十,認真許願:“還有還有,還有一個願望是……”
還有一個願望是,回家。
她承認她沒出息,戀家,無論去到哪裡,家永遠是她最想回去的地方。
心中默念完畢,餘晚晚放下合十的雙手,她重新托着宴尋的腦袋,讓他靠在她的懷裡。
懷中的人說話了:“還有一個願望……是什麼?”
餘晚晚努了努嘴道:“是秘密。”
“……”
這個時候,眼尖的餘晚晚望見了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宴尋,那裡有人,我們或許有救了!”
餘晚晚毫不掩飾聲音中的欣喜,她将宴尋從懷中輕輕放下,起身準備跑過去求助。
既然這裡有人類生存,那麼她和宴尋也有辦法暫且生存。
“别走……”
餘晚晚的裙角被躺在雪中的宴尋拉住。
她重新在他面前蹲下,輕聲安慰道:“别怕,我不會丢下你的,很快就回來。”
“别走……我冷。”他仍是重複着這句話,聲音極輕。
看着躺在雪地裡的人,這是餘晚晚頭一回覺得,宴尋好像有點可憐。
他不是很厲害麼……他不是反派麼?他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麼?
怎麼會……可憐呢?
餘晚晚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求你了……别離開……”躺在雪地裡的那個人,冰涼的一雙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松手。
他在人群裡帶着她騰空而起的那份果斷呢?他從屋頂翻飛而下,不把人放在眼裡那份高傲呢?他毫不留情要殺掉她那份狠心呢?
如果有手機,她真想把他現在這個樣子錄下來,好留着日後給他瞧瞧。
餘晚晚想了想,終是再次讓宴尋靠在了她懷裡,她忍着周身的寒冷,耐心道:“宴尋,你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他虛弱道:“沒聽過。”
餘晚晚想了想,不由開始解說:“簡單來說,就是農夫救了一條被凍僵的蛇,用體溫讓它蘇醒。蛇醒了之後,卻反咬了農夫一口。”
宴尋沉默了片刻,問道:“然後呢?”
望着天幕上仍然沒落完的流星雨半出神,餘晚晚脫口而出:“然後農夫死了。”
“然後呢……”懷中那人半阖着眼低聲呢喃。
“沒有然後了,死了就是死了。”
“……”
他一陣沉默。
聲後卻傳來了一個女子動聽的聲音:“這世間,竟有一處如此特别的地方。”
“樂兒,你喜歡這裡嗎?”是男子的聲音。
“嗯……”女子顯然猶豫了一下,随後甜甜道,“喜歡。”
餘晚晚聞聲扭頭,方才遠遠看見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身後連着成串的腳印。
他們與他們幾乎是擦身而過,卻是頭也未曾低一下。
餘晚晚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她想了想,還是朝他們二人喊道: “二位打擾了,請問這附近是否有人家?”
那女子和男子仍是繼續向前走着,沒有回頭。
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聽不見的!
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想,餘晚晚飛快放下宴尋,三步兩步跑到那倆那二人的面跟前,仍是禮貌道:“二位能否……”
話還未說完,兩人竟然穿過了她的身體,繼續向前走去了。
餘晚晚楞在原地,心頭一涼,她疑心自己已經死了。
正如系統所說,任務失敗,她的靈魂會被永遠困在這個世界裡。
之前在樹下的時候,宴尋流了那麼多的血,一定死了。
他死了,她必然也是要受到懲罰。
現在看來,他們忽然被帶到這處冰天雪地中,不知如何才能離開,倒像極了系統所說的囚困。
餘晚晚走到宴尋面前蹲下,強忍住内心的恐懼道:“宴尋,那兩個人居然能穿過我的身體!他們看不到我,也聽不見我說話,完蛋了,我死了。”
“我可以……我可以看到你啊。”他努力吐出這一句話。
“或許你也死了啊笨蛋!你忘了嗎,你流了那麼多血!”
餘晚晚不願意相信,可如今發生的這一切讓她不得不相信。
宴尋皺了皺眉:“你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