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畫書的守床丫鬟見她人不見了,便從床邊起身,提起一盞燈,也跑入了那片黑暗中。
好在宴畫書未曾走遠,丫鬟跟在她的身後,邊跑邊喊:“小姐?小姐你有什麼事要做,交給我便可。”
然而一身嫣紅的宴畫書頭也不回,甚至連步子停頓一下都沒有,仍然是一步一步,直直地向前走去。
丫鬟心下覺得怪異,即便有些害怕,仍然提着燈悄悄跟在不遠處。
小姐若是有什麼閃失,她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丫鬟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她在園子裡繞,終于,宴畫書在一面池邊停下,她目光呆滞而詭異,定定地望着那面池子,口中念念有詞。
而她的丫鬟弓着身子,躲在湖邊的草叢裡,正準備向前一步聽她說了些什麼,就隻聽“撲通”一聲,立在湖邊那道身影直直墜入池中。
“小姐!”那丫鬟也不算膽小,她向池邊撲了過去,爾後沖着周圍大聲呼救,“來人呐!小姐出事了!快來人救救她!”
丫鬟隻叫了幾聲,黑暗中一道光束飛過,敲在了她的腦門上,她向下倒去,直接暈在了池邊。
園中幾個小厮聽聞有人呼救,趕忙提着燈跑了過來,眼見一個丫鬟暈倒在湖邊,池中似有人在撲騰。
水性好的小厮便一躍而下,朝着池中央遊去。
不遠處,黑暗中的屋頂上,束着高馬尾的少年望向那池心,一雙冰藍色的眼眸,空靈中透着妖異,顯然不屬于這尋常人間。
隔日。
餘晚晚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
若是換做平時,美美地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晨起十分,精神定是十分好的。
莫非,系統的懲罰已經開始了?
餘晚晚知曉至昨日結束,汪明珠已經吃了三餐蠍尾粉熬的藥,今日便能痊愈了。
所以,餘晚晚沒有将系統布置的這一宴任務完成。
腦袋極沉。
即便如此,餘晚晚還是得起床去街市一趟,将昨日聚緣樓說書人說的那個故事,繼續聽下去。
她簡單将自己拾掇好,推開房門去找宴尋。
他若能一起去,必然是最佳選擇,這或許也關系到他的曾經。他若不去,餘晚晚也必然要自己去一趟聚緣樓。
推開門之後,宴尋已經坐在了院中的石凳前,他的對面是汪明珠,汪明珠顯然已經恢複好了,前日與昨日的虛弱在她身上已經找不到痕迹。
餘晚晚拖着乏力的身子,頂着沉沉的腦袋走了過去,向他們問了聲早。
汪明珠似乎發覺了餘晚晚的不對,她問道:“晚晚,你還好嗎?怎麼看起來沒精神?”
餘晚晚扶着石桌坐了下來,揉了揉額角,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日裡虛了不少:“還行,就是有點兒頭暈。”
汪明珠看着她道:“今日沒什麼事,你若是不舒服,再回房休息休息吧。”
餘晚晚搖了搖頭,扯出了一個略顯慘淡的笑:“沒事,我待會兒還要去茶樓呢……對了,怎麼不見沈哥哥?”
他不會這麼早就出去查案件吧?未免也太勤快了。
汪明珠的聲音又恢複了往常一貫的平靜:“他去宴小姐那兒了。”
正當餘晚晚懊悔自己起得晚,讓宴畫書鑽了空子的時候,隻聽得汪明珠繼續說了下去:“聽聞宴小姐昨日半夜裡,竟不知為何,着了魔一般的躍進了園内的池塘中,好在有守夜的小厮将她救起,揀回了一條命。”
宴畫書尋死?
餘晚晚都要懷疑自己看的是假書了,書中可沒有寫這個劇情呐……又或者是,當初抱着那本書權當打發時間才看,漏掉了這個情節?
也不應該呀!
看到這一部分的時候,餘晚晚雖然沒關心老夫人的事件,但是!宴畫書這個不省事的,她關系到沈之禮和汪明珠的感情線啊!
餘晚晚那會子正為書中男女主感情糾結呢,但凡涉及到這方面的,她都不會錯過的。
顯然,這是她穿書過來之後,又觸發了什麼新劇情。
這突如其來,意料之外的事,倒是讓餘晚晚心中驚了一驚。
昨日裡他們幾人一起玩蹴踘,餘晚晚雖然被宴畫書故意砸了那麼多下,可也沒有要怪罪宴畫書的意思呀!最多就是阻止了她跟沈之禮單獨相處而已!
她怎麼會這般想不開?
就算是在原書中,宴畫書雖性子跋扈了些,小姐脾氣大了些,耍性子歸耍性子,但還真不至于,為了一個才認識沒多久沈之禮去尋死。
沉默片刻後,餘晚晚揉着沉沉的腦袋感歎:“好在有人将她救了起來,如若不然,老夫人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該有多傷心。”
擡眸之際,餘晚晚發現宴尋正盯着她看,她順帶問道:“宴尋,陪我去茶樓嗎?”
他一頓,爾後反問她:“為何不去?”
汪明珠叮囑道:“宴尋,晚晚今日身子不大舒适,别在外面玩太久,早些帶她回來休息。查案的事,交給我就行。”
“知道了,珠兒姐。”
在汪明珠面前,宴尋總是出奇乖巧,以至于常常讓餘晚晚有點恍惚。
好像他隻是一個表裡如一的尋常少年,是天上飄落的柔軟新雪,是幹淨不染塵埃的白梅,是春來枝頭的一樹嫩綠新芽。
一切都是幹淨的,嶄新的。
要不是真心覺得宴尋此人難搞,餘晚晚都要以為書裡是騙她的了。
從别院往外走的路上,餘晚晚身子不舒服,沒有心情再找話題逗宴尋,宴尋也一路沉默着,如同懷揣着一點兒心事。
直到走出宴府,他才對着餘晚晚忽地冒出一句話:“你就不恨宴畫書麼?”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餘晚晚有點兒懵了。
恨宴畫書,還真不至于。
餘晚晚尋思着,我連你宴尋都不恨,我恨宴畫書幹嘛?
身旁那人不肯罷休:“回答我。”
餘晚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恨她幹嘛,她也沒對我做什麼啊?”
宴尋倒像是聽見了什麼荒謬的驚天大笑話似的,語氣中滿是冰冷的諷刺:“餘晚晚,你的腦子昨日被她砸壞了?”
餘晚晚摸了摸腦袋:“還好啊,昨天那一下也不是很疼。”
她都沒介意什麼,怎麼宴尋看起來比她還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