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處幹淨的客棧将包裹一放,餘晚晚拉着宴尋就出去溜達了。
此時天光漸暗,街道兩旁的燈籠亮了起來,門店外的招幌在微風中搖曳着。有了甯州的襯托,如今再回吳州,竟覺得空氣裡的風兒都是泛着甜絲的。
餘晚晚拉着宴尋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中,爾後尋了一家酒樓,坐下來點了些菜,打算美美地吃一頓。
這家酒樓不算大,但燈火通明,食客三三兩兩地落座于其中,交談聲、歡笑聲、餐盤酒桌的交擊碰撞聲不絕于耳,餘晚晚從不排斥熱鬧,眼見生意這樣紅火,定是要進來嘗一嘗的。
招呼小二點完菜後,餘晚晚端起精緻小巧的白瓷杯喝了一口茶,貓兒似的眯起了眼睛。
“人間天堂呐,真想一直賴在這裡。”她托着腮,眸子裡仿佛盛着星點,似在自言自語。
即使周圍人聲鼎沸,她清而脆的聲音,依舊精準地跑進了宴尋的耳朵。
他望着她,長而密的睫毛眨了眨,眸中神色相當複雜:“你既這麼喜歡吳州,為什麼不留下來。”
她蔥白的手指捏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放下,看向他的時候目光慵懶。
“喜歡?喜歡又有什麼用呢……求而不得之事,太多了。”
明明喝的是茶,眼前這人卻似有了些醉意。
或許是經了這光影的映襯,她的神色顯得鮮明而又迷離,像是畫本子裡修成人形,貪戀人世繁華的小妖。
求而不得之事,太多了。
她口中的求而不得,是沈之禮麼?還是另有人呢?
少年的長睫撲閃幾下,眸中神色罕見地認真:“求而不得?那便不求,那便放下。”
餘晚晚“嗤”地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少年一雙黑潤的眸子盯住她。
餘晚晚那雙杏子眼内閃着細碎的光,含着滿滿的笑意:“我呀,我笑這樣的話,竟然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
少年眼眸一暗,斜她一眼便徑自挪開目光。
餘晚晚被他兇巴巴劃拉了一眼,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仍然捧着一張臉,滿心期待着上菜。
首先上來的是炒肉陷團子,三葷四素包裹在軟糯的團子裡,再淋上一勺炒餡兒的鹵,溫熱鮮香。
而後是一道荷葉粉蒸肉,荷葉将炒熟的香米粉與調味後的肉包裹住,新鮮荷葉的清香中和了肉類的膩味,入口鮮而糯。
如同貪财之人見了金山,好美色之人見了美人如雲。餘晚晚的雙目霎時間亮了起來,先前眼中那些迷離早已經尋不到一點蹤影。
一邊吃菜,一邊等菜。
餘晚晚埋頭扒拉着白瓷小碗中的飯菜,伸手夾菜的時候一擡頭,卻發現對面那人光是捏着茶杯盯着她看,連手邊的木筷子都還沒拿起來呢。
猛然撞上餘晚晚的目光,捏着茶杯的宴尋嗆了一下,爾後略顯慌張地垂眸。
餘晚晚吃得正開懷,哪裡看得出什麼。
她笑了笑,夾起面前的兩片雞肉,伸長了手臂抵到宴尋的唇邊。
“别光喝茶呀,啊——張嘴。”
她期待的目光盯着他,世間難尋的珍寶,仿佛都藏在她晶亮的眸中。
面前那人眉頭蹙起,雙唇緊閉,似乎很是抗拒别人喂他吃東西。
餘晚晚想了想,讪讪縮回了夾着雞肉的那隻手,另一隻手将面前那一盤鹽水雞,整個推到了宴尋面前。
“你不吃東西是要修仙啊?吃點兒嘛,這可是我特意為你點的。”
晚晚說罷也沒多想,将先前抵在宴尋唇上那兩片鹽水雞,自然地喂進了自己口中,滿足的笑意在她臉上浮現:“真好吃。”
她吃得眯起眼睛,兩腮鼓起,飽滿的唇粘上些食物中的油脂,色澤更顯鮮亮。
宴尋看她一眼,隻覺得這酒樓内熱極了,扯了一把領子透透氣。
餘晚晚舔了舔唇,盯着他問:“宴尋,你很熱嗎?”
宴尋火氣橫出,他瞪她一眼,她便乖乖埋頭扒起了飯,不再多管閑事。
兀自半别扭晌後,他接上了餘晚晚另一句話:“我不吃雞肉。”
餘晚晚扒飯的手一頓,緩緩擡起了頭。
夭壽啦,這頭狐狸居然不吃雞肉!
這還是餘晚晚頭一回了解到宴尋的飲食習慣,從前在與他在一桌吃飯的時候,她光顧着自己吃了,壓根沒去注意他。
原來他不是嫌棄她給他夾東西,隻是不吃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