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便要着火,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宴尋捏緊拳頭,皺着眉頭閉上了眼,停頓幾秒後他才将雙目睜開:“我無法理解的是,方才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指着你的鼻子便罵,你為何不生氣?”
“有……有嗎哈哈。”餘晚晚唯恐他再一次暴起。
宴尋眼中泛着寒光:“那大嬸的指尖都快戳到你臉上了,看來你是沒長眼睛。”
餘晚晚思考着要如何跟狐狸頭解釋,站在不同的立場看問題,自然一切都不一樣。
其實,就拿這件事來說,她和大嬸,還有那些幫着婦人說話的人都沒有錯。
不管婦人是什麼妖物,她隻是安分守己在此處擺攤,沒有錯。餘晚晚不曉得宴尋給她的發帶是用來打妖的,誤将婦人推倒在地,也并非有意。
至于那些幫着婦人說話的人,他們也是站在正義的那一邊的。
連宴尋也是見不得人罵餘晚晚才動手。
這件事本沒有對錯,但一時之間,雙方又難以解釋清楚。
餘晚晚喝了酒,腦子已有些不夠用,還是決定不與宴尋講大道理了。
這世間,沒幾個人愛聽大道理的,更别說這頭狐狸了。
餘晚晚擡起手臂,将方才從大嬸和婦人那兒買的三個錢袋子,從自己脖子上取下。
她擡手,腳尖輕輕一點,套上了宴尋的脖子,如同頒獎。
“送給你的,就當是你送我發帶的回禮了。”
宴尋在書中讓餘棉受盡折磨,可是他現在不僅沒有傷害餘晚晚,還保護了她。
暫且原諒他那時候要殺掉她吧。
這樣想着,餘晚晚拿起了心中的橡皮擦,将眼前這個宴尋與書中那個宴尋之間的等号,輕輕地擦去了。
他還是他,但他不完全是他。
面前的宴尋低下頭,捏着餘晚晚挂在他脖子上的錢袋子看,不由地眉頭皺起。
那三個錢袋子繡得五顔六色,顯然是女子用的,她竟說要送給他?
瘋兔子!
宴尋眸中的火就要起來了。
“對啦!謝謝你啊宴尋,那日在山中,是你留下的發帶救了我。”餘晚晚立在他面前,雙手直直交疊在背後,眸中閃着認真的光芒。
不然呢?她以為自己忽然間獲得了什麼靈力?
他眸中的火氣滅了下去,有一點想笑。
兔子終于反應過來了,也沒有蠢到家。
正當四周安靜,微風正好的時候,一叢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喊聲傳來。
“那兩個妖人就在前面!快追!”
餘晚晚扭頭,隻見身後來了一群捕快,他們舉着烈烈火把,正飛快地朝這邊沖了過來。
“啊!快跑!”餘晚晚鬼叫一聲,揪起宴尋就朝前奔去,輕輕的風聲擦面而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跑則跑,跑不掉就解釋,解釋不清再用武力。
餘晚晚像一隻拔了人家地裡胡蘿蔔的兔子,攜着胡蘿蔔就跑。
隻可惜她的奔跑速度……拖了整個兔子家族的後腿。
沖出起跑線的那一刻,是餘晚晚拉着宴尋,沒跑幾步就變成了宴尋拉着她。
捕快畢竟是捕快,跑的速度相當快,隻聽得後面的腳步聲陣陣緊逼,餘晚晚體内的那顆心一陣瘋狂亂跳,熱乎乎的腦袋有了一點暈眩。
“跑不動了!跑不動了!”餘晚晚像一塊吸飽了水的海綿,又沉又軟塌。
宴尋拉着她折過幾個拐角,見一家歇了業的店鋪門口有一個棕釉大缸,他提起木蓋子就鑽了進去。
餘晚晚還雙手扶着缸沿,如同卡殼兒了似的,擡着腿兒艱難地往裡面爬。
從未見過這樣笨手笨腳的兔子。
宴尋一把扣住餘晚晚的肩膀,逮着她翻了個面兒,抱住她的腰将她一把帶進了大缸中。
旋即,他摟着她在缸中蹲下,另一隻手将頭頂的木蓋蓋好。
“呼!”餘晚晚松了一口氣。
猛然一靜下來,她才發覺自己的心跳聲驚人,後背也已經起了一層汗。
宴尋抱着懷中又燙又軟的兔子,任由她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坐在他的腿上,漆黑一片的米缸内,二人的呼吸聲熱烈交疊在一處。
因飛奔而産生的心跳,似乎在替他掩護着他的秘密。
隻有這片刻,也是好的。
大缸外頭遙遙傳來捕快們的聲音:“分頭追!”
餘晚晚轉着秀逗掉的腦袋,忽然間有了疑惑……
宴尋不是會飛的麼?之前他帶着她飛過一次來着,雖然摔下來了,但起碼也能飛上一小段路,總比跑得喉頭滿是鐵鏽味要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