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晚晚的膽子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此時她既害怕,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她貓手貓腳地挪向了那一整面的木櫃,怕燙似的抽開了一個抽屜,往裡面瞧去。
抽屜裡空蕩蕩,什麼藥也沒有。
她又接二連三地抽了幾個抽屜來看,裡頭都沒有藥。
難怪沒有尋常醫館裡的藥香呢。
餘晚晚搓了搓指尖的灰,自言道:“也是……這兒的一切估計都是擺設。”
此時沈之禮已經将這家醫館的門合上了。
他招呼餘晚晚過來,幾人舉着火折子的,圍在一塊開始分析讨論如何突破。
沈之禮道:“既然我們一來,那些小鬼就變作了我們的模樣,是不是就代表着,凡是踏進這座小村莊的人,都會被小鬼們模仿?
至于為什麼要模仿,我們暫且還不得而知,但……凡是有人進來,就會成為他們的目标,這一點是可以确定的。若今日來的不是我們,換作其他人,也會被他們模仿。”
所以來者何人,并非重點,小鬼們的“模仿”這一舉動,才是重點。
他們為什麼要模仿?
模仿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人類幼崽的學習能力很強,天生具有模仿的能力,大人做什麼,他們也會學着去做什麼。
鬼也曾經是人,即便變成了鬼,他們與人也有一定的相似性。
所以不妨暫且将這些小鬼看作人。
人會在什麼情況下,去模仿另一個人呢?
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身上,一定有他們沒有的東西。
而且是讓他們喜歡的,否則他們厭惡還來不及呢,是不會去模仿的。
他們想變成這樣,喜歡這樣,所以才會去模仿。
所以……
小鬼們喜歡變成他們的模樣?
沈之禮與汪明珠手中的火折子,将餘晚晚的臉照得暖黃,在一片幽黑中顯得有點兒溫暖。
倒有點兒類似冬夜裡的火堆,看着心頭便暖了起來。
餘晚晚轉了轉眼珠子,眼睛忽然間一亮:
“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些孩子他們早早的夭折了對吧?如此一來,他們就有了一個共同點——沒能長大。
我們和他們不同的是什麼?我們幾個長大了呀!
他們認為自己永遠都無法長大,無法陪伴在家人的身邊,他們走得太早了,于他們而言,長大成人是一件遙不可及,無法達成的事情,所以這便是他們的執念。”
聽到此處,其餘幾人的眸光也随之一亮。
沈之禮悟道:“晚晚的意思是,這是他們模仿我們的原因?”
餘晚晚略帶疑惑的點着頭,眉頭并未舒展開來:“我猜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又或者可以說……這是一個他們被人利用的原因。”
當一個人太想要一件東西的時候,很容易産生執念,從而聽不到外界的一些聲音。
這個時候是極其容易被利用的狀态。
況且這些小鬼們留連在人間,還是孩童的心智,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沈之禮點頭,顯然他也認為這背後确實有東西在操控。
“有人利用了這些夭折小兒的執念,以此操控他們的心智,借助他們的力量,獲取某種自己想要的東西。”
其餘幾人對這個結論并無異議。
正準備另一步讨論如何引出背後的東西的時候,幾陣女子的凄烈慘叫聲傳來。
幾人頓時精神一凜,快速辨别着聲音的來源。
宴尋率先聽了出來,他警惕地盯着醫館後面的那面厚麻布簾:“在後面。”
“走,去看看。”汪明珠像一陣風一樣率先閃了進去,沈之禮提劍緊跟。
最後是宴尋,旁邊還跟着一個縮頭縮腦的餘晚晚。
說到底還是書中廢物女配的人設。
啊……她也好想像個女俠一樣沖在前面,可是她沒本事啊……
沒本事就要猥瑣一點,否則死得更快。
餘晚晚一手拽着宴尋,一手掀開厚重的門簾走了進去。
眼前是一片方形小院,院内空無一物,沒有任何可供觀賞的植物與可供休息的桌椅。
有的隻是泥巴地和兩面灰牆,還有……還有面前一間屋門緊閉的房間。
方才聽見的女子凄慘的叫聲,就是從這兒傳出來的。
餘晚晚吞了吞口水,扭頭環顧四周。
“進去嗎?”沈之禮盯着屋門問。
“快看天上的月亮!”
餘晚晚壓着嗓音,聲調卻止不住地揚了起來。
光聽她這聲音便知不妙。
幾人齊刷刷仰頭看去,頭頂的圓月已經變紅了,如沾了鮮血一般的紅。
今日并非月圓之夜,這處的月亮卻是圓的,已經夠令人疑心的了。
如今這月亮還變成了鮮紅的血月,血月是非常不吉的象征。
屋内,女子痛苦不堪的嘶喊聲一接一聲地傳來,比先前的更為激烈。
“呼——”
“呼呼呼——”
陰風又貼着地面傳來,餘晚晚的腳踝透涼。
“轟——”
面前的幾扇屋門被一陣風“哐當哐當”吹開了,屋裡隻有一堆曬幹的草堆,還有一名滿頭大汗的女子。
看她的模樣,是在分娩。
夜裡獨自一人在這處産子的女子,本就十分可疑,況且門打開的那一刻,撲面而來的妖氣強烈至極。
那女子顯然有問題。
汪明珠飛快摸出三張黃符,身影一閃便進了屋内,意欲将她收了。
“哐當!”
方才還像張了嘴似的大開的幾扇門,忽然之間猛的被一陣風關上了。
這令餘晚晚想到了鐵制的捕鼠籠。
在籠中放上食物,一旦老鼠走進去,籠子的門就會啪的一下關上。
餘晚晚着急了起來:“珠姐姐可能中圈套了。”
沈之禮伸手推門,發現單憑力量,根本無法将這門推開。
這時裡面傳來了一陣打鬥聲,門外的他也步入了待戰狀态。
沈之禮提劍一揮,将門劈開,純白的身影一閃便沖了進去。
“哐當!”
女門再一次被關上了。
“怎麼回事,怎麼進一個關一個?”餘晚晚心頭慌張,緊緊揪住宴尋的手臂:“我們不要進去,不要進去好不好?”
她話音剛落,門内就傳來了汪明珠的聲音:“宴尋,我需要你的幫助,快來。”
餘晚晚臉色一變,恐有陷阱。
“你小心裡面有詐。”
汪明珠性子有些倔強,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求助。
一片打鬥聲中,汪明珠的聲音再次傳來:“宴尋,我快撐不住了。”
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宴尋往餘晚晚手中塞了一沓符,他漆黑的眸子寫滿認真。
“你不許死。”
話畢他拔出背後的劍将門劈開,直沖了進去。
“哐當!”
門又被關上了。
如同一張巨嘴,來一個吞一個。
沈之禮進屋内的時候,那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正在與汪明珠打鬥。
她出手利落敏捷,完全不是方才虛弱的模樣,隻是額角還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似乎身子仍然帶給她很大的痛苦。
沒幾下,汪明珠就被她打倒在了草堆上,而後往底下掉去了。
“珠兒!”沈之禮驚呼一聲,立即跟着她跳了下去。
眼前還是那間屋子,一點也沒有變。
汪明珠倒在地上,沈之禮将她扶了起來。“珠兒,你沒事吧?”
汪明珠警惕地看向四周:“我們不是往下掉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沈之禮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我們不能走散,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