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夢醒之後,她看見夢中那個躍入火池中,爾後消失不見的人,就在枕邊。
他的手還覆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拭去她的淚水。
令她如此安心,如此踏實。
他又回來了。
少年頭上的耳朵動了動,對着她笑:“聽說你想我了?”
餘晚晚又紅了眼眶。
她吸着鼻子,望着眼前人,想開口卻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些天裡心中滋生的情緒,全盤湧了上來,一下子暈開,溢出。
餘晚晚抽開裹在自己身下的被子,往宴尋身上一蓋,悶頭就往他懷裡紮了進去。
大概是封印被攻破的緣故,宴尋的身子也和手一樣,好冷。
餘晚晚的臉貼上了他冰涼的胸膛,她卻覺得心裡很暖。
想說話的話在喉頭哽了好半天,她張了口,卻隻是像隻委屈的小貓哼唧了幾聲。
一隻手輕輕覆蓋在了她的腦袋後面。
宴尋順了順她的頭發,如同這十幾天裡,她一次又一次地為他順毛一樣。
餘晚晚聽到頭頂傳來他的聲音,音質幹淨而動聽。
“晚晚,我也好想你。”
餘晚晚輕輕錘了捶他的胸口,“你還知道變回來,我還以為要好久見不到你了呢。”
他撫着她的腦袋輕聲笑:“可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我知道。”餘晚晚臉頰貼着他的胸膛,将他那一塊冰冷的皮膚也捂熱了。
她親昵地小聲嘟囔道:“可我……也想要想看見這樣的你,這樣的。”
餘晚晚伸出手指向上攀,指腹貼着他的皮膚,戳了戳他的心口。
宴尋将她戳在他心口的手抓住,垂眸看着懷中人的頭頂:“晚晚,你為什麼哭?”
餘晚晚沒有立即回答,她靜靜想了一會兒。
她為什麼哭呢……
有很多原因吧。
許多事一點一點積聚在心裡,情緒到了,滿了,就會想哭的。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餘晚晚委屈巴巴地嘟哝一聲,聲音中還帶着粘稠的鼻音。
話畢她将身子貼緊他,抱得愈發用力了,好像這個人很快又會消失不見似的。
或許是真的思念他太久,此刻她也顧不得什麼矜持了,也不怕他會借此取笑她。
笑就笑吧。
就算他往後的日子裡都要取笑她,眼下她也隻想放任自己親昵他。
在餘晚晚看不見的腦袋頂上,宴尋的仰月唇角勾起了小小的彎弧度。
他好喜歡這樣的餘晚晚。
方才他還在想,餘晚晚睡夢中哭成這樣,是不是這次也同他一樣,做了那個噩夢?
但是他不想問她是否做了那個夢。
也不想問她究竟為什麼,會和他做一樣的夢,甚至夢境的内容還涉及到他的過去,這絕非巧合吧……
但他此刻也不想問,她究竟是什麼人,從何而來。
此刻她隻是他的餘晚晚。
她是什麼人,從何而來,不是那麼重要。
日子還長,此刻他隻要她在身邊,足矣。
“晚晚。”
他輕聲喚懷中溫熱柔軟的人。
“嗯?”她乖巧地拿臉蹭着他的胸膛。
宴尋道:“脖子上的項圈,有點兒緊……”
“啊!”餘晚晚嘴巴恍然一張,立即從他的懷中爬了起來。
宴尋不說,她完全忽略了這件事,可别把他勒壞了。
餘晚晚向上挪了挪,躺在宴尋的身邊,擡手幫他松脖子上的皮質項圈,還不忘對着他甜甜地傻笑。
從前她好多次對他的笑,都不是發自内心的愉悅。
可這次她是真的高興。
笑容是自己跑出來的。
她眸中閃着好奇的光:“你的耳朵怎麼還在?頭發也是白的……”
宴尋并未回答,隻是靜靜注視着面前這個擡手為他解項圈的人。
餘晚晚解得并不順利,畢竟這項圈給狐狸戴上去之後,這十幾天來她都未曾替他解開過。
“咦,有點兒難解,我看不見後面的扣子。”
餘晚晚将宴尋的頭發撩起,湊近了去解項圈。
哪知自己的脖子被他一勾,一片柔軟覆了上來。
冰涼的,與她第一次吻他的感覺一樣。
但又不一樣。
這其中的感覺變了。
他貪戀地吻了她幾下,将她松開,靜靜地盯着她的眼睛。
餘晚晚還在笨手笨腳地解項圈,餘光中看到宴尋正盯着她看。
很近的距離,無法回避。
她心頭小鹿亂撞,手中的動作也不聽使喚地愈加慌亂了,一慌亂就愈發解不開。
餘晚晚感到自己面頰發了燙,可是她卻不讨厭這樣的感覺。
她首次放任了自己的這份羞怯被他看見。
指尖的慌亂中,宴尋的手将她的手捏住。
“我來解。”
“噢,好……”
餘晚晚慢吞吞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面上帶着笑,羞答答看他一眼,微垂下了腦袋。
“啪嗒——”
隻一下,他就輕易地将項圈解開了。
怎的這樣快?
宴尋會不會覺得這很好解,她方才磨磨唧唧乃有意為之?
餘晚晚急忙頂着小粉臉,略帶忸怩地解釋:“宴尋,我不是故意要解那麼久的,我是真……”
“嗒”的一聲輕響。
宴尋出手極快,項圈已經扣在了餘晚晚的脖子上。
餘晚晚有些懵,她眨着眼睛望着他。
宴尋笑着,耳尖輕動,冰藍的眸中似乎升起了一絲不懷好意。
“晚晚,緊嗎?”
“還好。”
餘晚晚下意識地如實回答。
等等……她為什麼要回答項圈在她脖子上緊不緊,不是應該要他把項圈摘下嗎?
這可是狗項圈。
還未來得及抗議,宴尋就掀開被子起了身,他将拴在床頭柱上的繩子松開,牽在了他的手中,将側身躺在床上的餘晚晚牽了起來。
餘晚晚:等等,怎麼感覺自己像條狗?
宴尋坐在床上,一頭柔亮的白發垂下,他手中牽着繩子,藍眸望着餘晚晚。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嘴角始終向上勾着一個好看的小彎。
同樣是微笑,他這笑也不似沈之禮那般如天邊朗月入懷。
他這笑帶着點兒妖氣,一副無辜又撩人的模樣,毛絨的白色耳朵還豎在腦袋上動啊動,引.誘着餘晚晚癡癡靠過去。
餘晚晚果真順着他手中的繩子過去了。
“宴尋……”她挪到他的面前,擡手去摸他的耳朵,“你沒穿衣服……”
她面上有些羞,拉過一邊的被子,為他蓋上些。
“還好你不是白日裡變回來的,不然叫别人瞧見了可不行。”她繼續擡手摸他的耳朵,聲音愈發軟了:“但是我看見了,沒關系。”
“唔……你的尾巴也在。”
餘晚晚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宴尋拖在身後的蓬松大尾巴。
她蹭了過去,輕輕順了起了尾巴。
玩了一會兒還不忘指揮他:“宴尋,我要你搖尾巴給我看。”
用慫兮兮的姿态說着命令的話。
宴尋睨她一眼,覺得餘晚晚有趣極了。
可他偏不搖。
餘晚晚盯住宴尋的尾巴,反複發出指令。
“搖尾巴,搖尾巴。”
宴尋不為所動,隻是靜靜地看着她,他眼中含着一點兒笑意,嘴角也依然向上彎起一彎小弧度。
餘晚晚略有些失落,“好吧……宴尋不搖就不搖吧。”
宴尋倒是有些意外,餘晚晚竟會這麼快就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