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宜還沒問清安西府的事情,隻好把剩下的金創藥和水留給他,藏在身下的幹草堆裡。“我會再來看你的,等我,就算他們不幫你,我也會幫你的。”
蕭顯清注視着頌宜走到門口,卻見她又跑回來,眼裡有些憂傷,蹲下身子抱住了他,“松吾,我們還要一起去瀚海府看星空呢,你會堅持的對嗎?”望向他的眼眸裡滿是期盼。
蕭顯清捏了捏她的臉頰,猶如兒時一般,他點點頭,用力地回抱着頌宜。
在廷尉的催促下,他替她擦幹了眼淚,目送着她離開。
這是頌宜最後一次見蕭顯清。離開前,她回望了他一眼,暗室隻有一口巴掌大的小窗,那日陽光通過那口小窗落在他的身上,他就坐在暗室的中間,幾乎要與光融為一體。
不知為何,頌宜隐隐有種要抓不住蕭顯清的感覺。
從大牢裡回來後,她拜托父親替她查出王雲起的住處,想要親自去找些線索。封父與蕭顯清的父親是摯友,從小看着蕭顯清長大,自是知道最近這兩件事是針對他的,背後定有隐情。
可惜王雲起死了,死在了自家的池塘裡。等到她去到王雲起的府上時,他的家人已經早已收拾搬走了。
而太子不知怎麼了根本聯絡不上,東宮不比大牢,守備森嚴,頌宜求助的信怎麼也送不進去。
傳來蕭顯清死訊的那日,她正要派人去尋王雲起的家人。戰事不利的罪名尚不至于定死罪,而刺殺皇室子弟的罪名才是被判死刑的關鍵。
聽說蕭顯清沒有什麼掙紮就走了。
那日,她心如刀絞般疼痛,眼淚卻怎麼也流不出來,她坐在窗前,看着天空白雲舒卷卻在下一秒暴雨如注。空氣中傳來一股潮氣,那股潮濕,仿佛蔓延到她的心裡。
後來的那幾日,她仿佛沒事人一般,封父這才感覺到不對。
一次用飯時,頌宜先吃完就要走了,封父問她去做什麼,她說:“明日我和蕭顯清約好了,要去城隍廟燒香,我得先去準備準備。”
那時封律元還不到十歲,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他隻知蕭顯清死了,被阿姐的這一句話吓得結巴,封父來不及阻止封律元,他就開口了。
“松吾哥哥不是死了嗎?”
頌宜猶如晴天霹靂,仿佛腦子裡才記起蕭顯清已死的事實,她向後退了兩步癱倒在地上,才想起來那日去獄裡看蕭顯清時,自己答應他要幫他的。
頌宜責怪自己未能幫蕭顯清申冤,那幾日她幾乎沒睡過覺,隻是在累極之時,受不住身體的困頓才會休息一會兒,不過多久又醒了過來。
在一次白日裡醒來後,她就得了癔症。有時将封律元認成了兒時的蕭顯清,有時将白葉認成了封母,還有幾次夜半不睡覺,與空氣對話,把白葉和青竹下了一大跳。
封父為了讓她好好養病、遠離這些事端便将她和封律元送回了溫陵。
回到溫陵後,祖父為她請了名醫,慢慢的治療後,她就好多了。後來,她得知渾天十二卷一事,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去收集,沒想到,她好像真的成功了。
隻是她不知是在何種機緣巧合下,将蕭顯清複活過來。
白葉送來熱水,又往裡面倒了些安神的藥包,頌宜沐浴時不喜旁人伺候,因此白葉将浴房準備好後,便先一步在門口候着。
頌宜掬起一捧水蓋在臉上,在水的倒影中漸漸模糊了雙眼,随即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如果蕭顯清一直跟在她的身邊,那她沐浴的樣子豈不是都被看見了?她噌的一下臉就紅了,趕緊清洗完之後拿過搭在屏風上的長巾将自己擦幹,換上了舒适的睡衣。
她将頭發水擰幹,拿起木梳疏通了頭發,端坐在銅鏡前仔細的看着自己的臉。在溫陵的這三年來,她沒了拘束天天往外跑,感覺自己的皮膚都不如之前白皙了。
進來收拾浴桶的白葉看見自家小姐一會兒湊近銅鏡,一會兒歎息的女兒家模樣悄悄笑了笑,拿起頌宜換洗的衣服就往來走,還給頌宜帶上了門。
頌宜放下梳子走到案旁,拿起今日得到的第八卷坐到了榻上,準備看看第八卷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