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騎在馬上的絡腮胡男人似乎有所感應地轉頭看了一眼馬車裡,卻被裡面的景象吓了一跳,隻見方才還隻有一人的馬車内竟坐着兩個人,趕緊轉回頭來看着前方的路。隻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再回頭望了眼馬車内,這一次隻見主子一人安然的睡着,哪還有方才所瞧見的兩人。
他晃了晃腦袋,松了口氣,原來是看錯了。
他奉命送主子去往雲都,出發時主子可就一人,怎麼會有兩人呢,他心想連幻覺都産生了,待這趟路程結束後馬車内,一定要好好休息。
絡腮胡男子不知,此刻馬車中身穿長袍的清秀小公子正靠在一旁年長些的男子身上,二人看起來好不親密。
他方才并沒有看錯,隻是蕭顯清感受到男人的視線後,便隐了身,
蕭顯清看了眼靠睡在他身邊的小公子,忍不住摸了摸懷裡人的頭,這便是換了男裝的頌宜。
馬車疾馳而來的風穿過簾子,吹在了他們的身上,也将頌宜的幾縷碎發吹落在了臉上,蕭顯清低頭看着那幾縷頭發,仿佛在撓癢癢一般飛揚,伸手将它們掩在頌宜的耳後。
許是覺得臉上有東西在動,頌宜伸手将它抓住,沒想到抓到的是一雙骨骼分明而修長的手。
“你在撓我的癢癢嗎?”頌宜的嗓音裡夾雜着一絲沙啞,蕭顯清聽了後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說完才發覺過來自己的聲音好像有些大了,靜了幾秒,馬車還繼續行駛着,還好馬車外的人沒有聽到。
幾日前,頌宜原本是想自己騎馬出城的,但封仲林不同意,要頌宜把她三個大丫鬟和護院全帶去,頌宜不想如此興師動衆,最後二人便取了個折中的辦法,就是由商隊裡的幾位身手好的夥計護送頌宜去往雲都,而他們随後再去找何伯的隊伍會合。
此刻行駛在官道上,馬蹄聲飛揚。正值夏季,他們一行人都走的官道,現下北上的路管的很嚴,去往雲都的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也是封仲林能放心頌宜隻帶了商隊幾人出行的原因。
那日頌宜收到了博圖的信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安,因此安排好出行的人馬後,匆匆收拾了包袱便趕往雲都。
博圖在信中寫到,他進了雲都後,打聽到了縣令的府上,這縣令名叫高思德,當年他的祖上便是從溫陵來到了雲都,而他也在雲都當起了官。
博圖原本打算觀察幾日再扮作長安來的商人,求得縣令手中的第十二卷。可是他跟着縣令一段時間後,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縣令府每隔幾日的清晨便會有幾輛拉着貨物的馬車往城外走,行迹小心仔細,根本不像是正經拉貨的樣子,待到幾日後這些馬車又會有拉滿食材回到縣令府。
他忍不住問了附近餅攤的小兒,那小二“害”了一聲,才說道:“先前北地打仗,有許多的孩子成了孤兒,縣令夫人不忍心便買下了縣令府後面的宅子,弄了個收容孤兒的地方,供他們吃喝和學習,城裡也有其他人來募捐,可是雲都不富裕,慢慢的來捐的人就少了。後來孤兒越來越多,縣令也不是什麼富貴之人,縣令夫人便提議讓那些孩子有空便做做手工,拉到其他地方去賣掙點費用,再采買了食材後又拉回來。”
博圖了然,卻還是覺得有些怪異,沒有什麼新的發現,隻能繼續跟着縣令府的馬車。
直到他有一次跟出了城外,才發現這些馬車竟是通往木吐海。而且聽着聲音根本不像不像是什麼手工,馬車的箱子内穿出厚重的碰撞聲,聽起來更像是......鐵鑄的物件。
可是都是些孩子,他們哪來的力氣做鐵匠的活計,而且回來時那幾輛馬車可是都拉滿了食材,每隔幾日便是一趟,按道理來說那些孩子再加上縣令府的人根本吃不完那麼多的東西。
那次他差點被發現了,在附近繞了許久才又回到雲都,一來二去的耽誤了許多時間。
直到有一日他又去到餅攤後才發現了一個詭異的事情,縣令府所在的那條巷子根本沒住幾戶人家,而且離縣衙有一段距離,那巷口小攤的掌櫃和小二看起來不像做餅子的,更像是行武之人,他驚覺異樣便趕緊給頌宜傳消息。
那日看完信後,蕭顯清的神色有些嚴肅,如若他們的行蹤如此神秘,拉的還是鐵鑄的物件的話,他不得不猜測是不是私自鑄造的兵器,送往了木吐海。
可現下律令規定,除了軍器監和武庫署外并不需私人鑄兵器。若是瀚海府兵器短缺,朝廷自會撥發,何需私自鑄造。
蕭顯清猜測這些武器并不是自己人所用,起碼不是瀚海府守軍所用,如此的話瀚海府便出現了更多未知的危險。
想到這裡,蕭顯清有些頭暈,隐隐約約眼前發黑,那股熟悉的不适感從頭到腳。
這時頌宜遞來了一杯茶,他接茶杯的手卻突然脫力,那杯熱茶灑在了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