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路西娅回答，“你呢，有沒有遇到危險。”

默文籠罩在兜帽下的臉露出笑意：“沒有，很順利。”

“對了！”路西娅忽然想到，“剛才聖劍出現的時候，德萊尼好像有反應！”

“什麼反應？”尤金問。

“他的黑暗烙印有點反應，而且……他還捏了一下我的手。”路西娅開心的舉着手說。

默文與尤金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德萊尼。

騎士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剛才少女說的那些與他無關。

“我剛才潛入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人。”默文說，“蛇法師蔔廉。”

路西娅第一時間沒有想起來蔔廉是誰，過了會才記起來：“是那個摩卡斯城的魔法師！？”

他為什麼在這裡？

默文和路西娅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樣的疑問。

“難道……會和活屍有關系嗎？”路西娅猜測。

默文搖搖頭表示不知，這黑鐵之城是摩卡斯城的十幾倍大，不但局勢複雜而且隐秘極多，一時半會并不能推測出蔔廉來這裡的緣由。

“所以這幾天我或許不能在你身邊。”默文說，“我需要一些時間暗中調查一下。”

蔔廉不但是之前摩卡斯城事件的知情者，更甚者他知道路西娅黑暗聖女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對方差點殺掉路西娅。

尤金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和默文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達成默契。

“好的，你一切小心。”路西娅擔憂的說。

“别擔心，我會輔助默文的。”尤金說，“從來這裡之後，默文沒有在人前顯露過多，反而适合進行暗中調查，我這幾日也會聯絡煉金術師協會的人，盡量多的收集情報。”

“而你，不要離開德萊尼，最好待在塞西爾夫人的家裡，哪都不要去。”尤金說，“有空的時候可以使用光明治愈術治療一下德萊尼，或許他對你的力量比較敏感。”

“好的。”路西娅鄭重點頭，雖然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天晚上她卸掉了所有的裝扮，覺得自己臉上的粉把洗臉水都染成了白色，這就是尤金說“你的皮膚很好，不需要太多修飾”？

當時路西娅很奇怪的問：“那你在我的臉上塗什麼？”

尤金認真地說：“這是月光，塗了之後你就會像仙女一樣發光。”

所以說煉金術師的世界真的很難懂。

少女從熱騰騰的浴室出來，向準備了熱水的塞西爾夫人道謝，她茫然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好像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怎麼了？”路過的尤金問。

“……沒事。”路西娅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是遲鈍的回答。

尤金似乎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他坐在路西娅的身邊：“說來聽聽？”

路西娅看着尤金，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眼神中滿滿的關切。

原本，他隻是個煉金人偶，在法斯萊林的眼皮子底下，會特意裝出生硬的人偶的姿态，但是自從被黑暗之力賦予新生，他就像個真正的人類一樣，表情忽然生動了起來，會溫柔的看着自己，會安排好一切事物，會在這種時候敏銳的感受到她的情緒。

“尤金，我好像有些害怕。”路西娅小聲的說，她把腳放在沙發上，抱住膝蓋，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萬一我們失敗了怎麼辦，萬一聖劍并不能治愈德萊尼，而是殺死他，怎麼辦？”少女陷入到極度悲觀的情緒，“我們會被發現嗎？然後被審判，被扔到什麼深淵裡面，或者是囚禁在什麼塔裡面……”

“為什麼忽然這麼想？”尤金輕聲詢問，他的眉頭微皺，白羽一般的睫毛垂下來，看着忽然憂郁的少女，“我們無法确定未來，所以才在此刻這麼努力不是嗎？”

“而且，什麼深淵高塔，什麼審判，都不用害怕，你忘記了，你已經把我從高塔中救出來了。”尤金溫柔的說，“不論發生了什麼，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因為黑暗烙印嗎？”路西娅小聲的說。

尤金：……

“你一定要我親親你，你才會了解我的心意嗎？”尤金歎了口氣，“我的公主。”

少女眼睛撲閃撲閃，似乎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等到她眼中的疑惑變成驚訝的時候，她伸手指了指尤金然後又指向自己。

“你……你是說，你……我？”路西娅不确定的說。

“是的，謝天謝地你終于明白了。”尤金笑了，但是從背後看，他的坐姿有些僵硬。

路西娅應該感到羞澀的，可是她的表情更多是疑惑不解，然後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終于說：“其實……我不太能理解，但是，我又覺得我好像是懂的。”

“尤金，我好像知道我在害怕什麼了。”少女腦子裡都是碎片的想法，說話的内容總是很跳躍，“我在害怕‘感覺’，悲傷、憐憫、恐懼，它們毫無緣由的包圍我，讓我變成膽怯的人。”

“你剛才對我說的話，讓我發現，我以前是沒有感情的……”她颠三倒四的說，“可是我以為我是有的。”

在強烈的情感出現的時候，路西娅的第一反應是害怕，她不知道這個情緒怎麼出現，不知道要怎麼應對，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樣的事情才能緩解。

她害怕自己在情感的作用下，做出不恰當的行為，她害怕情感湮滅理智，做出錯誤的選擇。

從前的“她”在任務的指引下，完成着自己既定的工作，“她”能感受到情感，但是這些東西無法對行為産生影響，“她”甚至可以通過不同的“感情表演”來幫助任務完成。

最重要的是，無論是自身的情感，還是别人的情感，“她”都可以果斷的切割，擺脫影響。

可是在這裡不一樣，路西娅的情感是綿延不絕的，恐懼消除了還會出現，勇氣隻會出現在某個瞬間。幫助德萊尼的心情，像是憐憫，像是善良，和尤金在一起，像是信任、像是依賴。

這些感情總是會突然出現，然後驅使她做一些選擇。

“好難。”路西娅深深的歎了口氣，“我甚至沒有辦法清晰的說清楚自己是什麼感覺……”

“我好害怕，自己做出錯誤的選擇。”她這樣說。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正确和錯誤。”尤金說，“去做就好了。”

“但是，你現在需要好好睡覺，然後醒來。”煉金術師像抱小寶寶一樣将她抱起來，“根據一些研究表明，人在深夜不睡的時候，更容易陷入憂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