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任務？”莫琳茫然的看着四周，發現除了昏迷的潘多拉，似乎隻有自己一個正常的人類，“這是我的幻覺……還有遊戲？怎麼還要完成任務……”

“完成任務：阻止世界樹生長。任務成功：沒有獎勵；任務失敗：人類毀滅。”多姆納爾平靜的說，“人類如果毀滅了，那遊戲就完全結束了。”

因為沒有玩家了。

“……什麼意思？要拯救世界？”莫琳站在原地，看着周圍不真實的場景，地面全部被樹根覆蓋，踩上去的時候格外崎岖。

這個島勉強能看出一些山丘和城市的輪廓，可是也被看不到邊際的樹根纏繞起來了。

“讓我來解釋這件事吧。”樹根中的基蘭說，他的臉消瘦蒼白，與旁邊深褐色幹皺的粗糙樹根形成了鮮明對比。

“有一位古老的神明……或者說是存在，曾經在這裡遺留下一些力量，形成此世的規則與秩序。人類從誕生開始，就在不斷地探索發現萬物的規則，并利用它，建立人類的社會。”基蘭說，“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知識’和‘科學’。”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有人開始探索世界的‘本質’，其中極為聰明的人，窺見了這股力量的‘存在’，于是他們想盡辦法記錄和傳達，并且尋找解構這股‘力量’，或是使用‘力量’的方法。”

基蘭此時露出了極端愉悅的表情，他的五官緩慢地擴張，像是舒展的樹皮上被拉扯變形的褶皺一樣：“隻有我，觸碰到了‘真理’！”

“如果祂是一個未知的奇點，我來為它提供爆炸的條件！”基蘭興奮的說，“就像是蘊含着無限能量，極小極小的黑點，在大爆炸之後才形成了如此浩瀚的宇宙。”

“斯特蘭奇城就是那個條件。”基蘭說，“它是一個微縮的，以人類現有邏輯演算出來的城市。”

“可是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它永遠會被限制在認知範圍内……于是我将那些記錄着未知力量，鍊接着奇點的‘知識’，加入到城市運轉，與仿生人智能算法之中……終于，創造出了全新的存在！”

莫琳聽到這一切簡直無法理解，這個人什麼意思？是說自己把斯特蘭奇城當成個實驗品，使用那股所謂的“未知力量”，創造出個小型的世界？

西西倒是聽得有點困，她就像是玩遊戲不耐煩看先導劇情的業餘玩家，此時已經開始走神，挽着卡維爾先生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摳他手腕的袖扣。

然後被卡維爾淡定的捏住手指，握在手心。

“吸血鬼、食屍鬼、哥布林、巨龍、妖精，這些傳說中的生物都被我‘制造’出來了。”他看着平靜英俊的卡維爾與多姆納爾，“還有由代碼化身的新型生物。”

“卡維爾·拉紮瑞斯，維序的不死者，在你死亡的那一刻，獲得了神恩賜的力量。”

卡維爾迎着西西寫着“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很帥”的眼神，微妙的挑挑眉。

“柏裡斯·多姆納爾，世界的統治者，自你誕生之日起，就擁有掌控世界萬物的力量。”

柏裡斯迎着兩位女士打量的目光，右手象征性的在空中繞了繞，算是行了個簡略的紳士禮。

“你們都獲得了神的恩賜，擁有了自我與□□，成為了全新的‘人’。”基蘭滿意的看着兩人，“你們的存在，就是我能夠操控那股力量的證明。”

“恕我直言。”西西看着因為基蘭心情激動而四處扭動的樹根，難以理解的說，“你看起來才像是被操控的那個。”

“你懂什麼！你這個愚蠢的……”基蘭似乎對西西有一種複雜的感官，他看起來像是憎惡，但是又面露遲疑，最終隻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人對精神世界的過度探索會陷入虛無主義。”缥缈的女聲在衆人身後響起，隻見潘多拉不知道何時清醒過來，她站在飛機旁邊，身後是無垠的大海和蔚藍的天空。

水中的巨獸露出了半個頭顱，就像是一座獨立的小島。

潘多拉說：“我們的存在隻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你以為自己聰明絕頂，窺見了生命的真理，萬物的法則，其實隻是造物主，或者更高維的生物，無意識洩露的一些東西而已。”

“螞蟻爬上了行李箱，從一個國家去了另一個國家，以為自己能瞬間移動，或是穿越空間，來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潘多拉緩緩的走上前，打量着奇怪形态的基蘭，“你以為自己能創造生命，不過是外神無意降下的雨露，催生出新的存在，恰好讓你碰上了。”

“所有的一切，時間、空間、存在、意識。都隻是人類用來認知世界，創造出來的概念。”她說，“但是你妄圖用這些，去解構那些高維的存在……”

“就像是用石子堆砌宇宙飛船。即使傾盡全力，也隻能表現出囫囵的外表，而内裡的一切，早已超出你的想象。”

潘多拉看着基蘭，他的雙眼中燃燒着對真理對宇宙法則狂熱的追求，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窺見了邊際，觸摸到了一縷。

可是這一切，都是人類的自以為是。

“潘多拉，你要将自己放入到更加具體的事情裡。”曾經收養她的那位哲學教授經常對她說。

“做一頓飯，種一棵花，看一本書，享受陽光雨露，去觸摸泥土和樹幹，将自己分解成千千萬萬個具體的存在，去感受周圍的一切，然後再将自己凝結起來，成為豐富而充實的，真實的人類。”

“不要去思考存在的意義，或是意識的終點。”教授說，“人類智慧的總和，也比不過高維存在的一根腿毛。”

潘多拉曾經為這個奇怪的比喻皺緊眉頭，但是看到現在基蘭的模樣，她重新想到這句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

莫琳服了，真的是服了。

在場好像就她一個正常人，隻有她全心全意在為世界毀滅擔憂。

“你們……你們能不能說點聽得懂的！？”她忍不住插嘴，“世界是不是要毀滅了？那我的豪宅怎麼辦，我的三億多存款怎麼辦？我還沒有好好的享受暴富的快樂。”

“甚至……我還沒有好好去雷切爾那個人渣的墓前嘲笑他的自以為是，與自作自受。”

“是的，世界就是要毀滅了。”基蘭看着莫琳說，“誰也無法阻止，新世界的誕生。”

“當樹根将這個世界完全吞噬，新的世界樹将破土而出，締造全新的星球與智慧生命。”基蘭興奮的說，“屆時，我就是創世神一樣的存在，不僅僅是掌控，而是完全的掌握，生命的奧秘。”

他的狂言讓現場一度安靜，遠遠地，有尖叫和呼救聲被海風帶來，很快被吹散。四周遮天蔽日的怪物們，祂們無目的的四處遊走，身軀越來越龐大，仿佛真的在吸收着這個世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