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灼光深深的吸了口氣,讓失序的心跳平靜下來。
這些日子他承受了太多,每一日都有新的噩耗,每當他以為命運已經跌落到谷底的時候,又會出現新的深淵。
不行……我快……撐不住了……
他盯着病房門口,身邊的聲音無限遠離,靈魂好似正在被抽離出來……
“灼光,你還好嗎?”溫和的男聲在他的耳邊響起,顧灼光轉頭,看見一張英俊的臉孔。
川霖,軍部上将,S級精神力,跟随天烈的隊伍出戰本次機甲大賽,同時也是……曾經與他共同被稱為“帝國雙璧”的那個人。
“……我還好。”顧灼光習慣性的隐藏起自己的脆弱,簡短的回答,回避着與這位昔日同僚的對視。
川霖好像對這些渾然不覺,他站的筆直,看似親近卻又高高在上的和顧灼光說話:“沒想到公主忽然出了意外,在這種時候真是讓人擔心。”
他想到天烈出的岔子,嘴角不經意的帶着一抹冷笑,皇室的人真是本事沒有多少,制造麻煩倒是很擅長。
“嗯。”顧灼光看着前方的病房門,随口應了一句。
川霖卻沒想這麼簡單結束寒暄,他雙手環胸看着顧灼光說:“灼光,今時不同往日,你再不擺正自己的地位,可是會惹麻煩的。”
這話說的不算客氣,顧灼光緩慢地擡頭看向他:“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川霖笑眯眯的說,“隻是想提醒你,現在的你可不是高高在上的顧将軍了,以後也再也沒有什麼帝國雙璧,而是隻有我一個人。”
“元帥雖然對你多有照拂,但是情分是有限的,如果你不自量力想要攀上皇室的高枝,站在軍部的對立面,即使是元帥,也終有情分耗盡的一日。”
川霖漫不經心的摩挲下手指:“别怪我沒提醒你,皇室那些家夥也就是些花架子,你以為對方能夠讓你重獲地位,那就大錯特錯了。”
“隻有強大的人,才有被利用價值。”川霖看着遠方,淡淡的說,“弱小,隻會被碾壓,被遺棄,然後在陰暗的角落裡自生自滅。”
這番話格外的不客氣,顧灼光沒有想過川霖居然是這麼看他的。
兩人之前雖然被稱為“帝國雙璧”,但是轄區不同,見面的機會很少,顧灼光的印象裡,川霖一直是個溫和有禮,進退得宜的人,比自己更适合在帝國中心政治圈生存。
沒想到他的嘴臉能變得如此之迅速徹底,也是讓人沒有想到。
攀上皇室?原來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嗎?
顧灼光忍不住想笑,但是卻怎麼也擡不起來沉重的嘴角。
是啊,我都變成這個樣子,還在說什麼保護天玖……說不定自己還會成為别人攻擊天玖的靶子。
看着昔日的帝國最強的顧灼光落魄的樣子,川霖心中很複雜,他想過自己在某天打敗顧灼光之後,這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内心會有多麼快樂。
雖然現在做到了,可是他并不是被自己打敗,而是自己倒下了。
算了,反正他再也不會攔在我的路前,也不必再把他看在眼裡了。
川霖這樣想着,視線移開,但是嘴角有一抹壓不下去的弧度。
“你們在說什麼?”天容和天烈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川霖的嘴角落下,然後重新挂上溫和的面具:“陛下,天烈閣下,我在安慰顧上将。”
“我怎麼不知道帝國還有一位姓顧的上将,川霖你别是記錯了吧?”天烈露出惡劣的笑容,他走到顧灼光的身後,“啊呀,顧灼光,我都沒注意你在這裡,輪椅太低了,差點沒看見。”
周圍的人看着天烈這樣故作姿态的嘲諷,紛紛避開視線,免得被卷進去。
顧灼光想要操控輪椅躲開,沒想到被天烈牢牢抓住手柄:“真是稀奇,你原來得理不饒人的氣勢去哪裡了?我想想,你之前和我說什麼……如果我再欺負天玖,你就不會放過我?”
“哈哈哈哈哈,現在我站在這裡,你要怎麼不放過我?”天烈狂傲的大笑,“真可憐啊,如果我是你,早就自我了斷了,但凡有點自尊心,都不會像你這樣苟活在世上。”
“欺軟怕硬。”顧灼光忽然擡頭直視天烈,“希望恃強淩弱獲得的成就感,能讓你向強者下跪的時候,心裡更輕松一點。”
這樣強硬發言最讓天烈讨厭,顧灼光之前就這樣,一副自己代表正義的模樣,襯的周圍的人都如同自私自利的小人一般。
“你以為還是從前嗎!”天烈暴怒的将顧灼光的輪椅狠狠推向牆面,他是S級機甲戰士,這樣的輪椅在他手裡,就像是塑料玩具一樣輕巧。
“天烈!”天容立刻出聲呵斥,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已經有劣迹在前,居然還不收斂。
川霖站在原地沒有動。
顧灼光隻覺得巨力襲來,自己隻能牢牢抓住輪椅,然後閉眼等待撞擊……然而力量沖擊并沒有出現。
他和牆壁之間被一股溫和的力量擋住,然後輪椅瞬移,他眨眼間出現在病房門口。
一個身影擋在他的身前。
“是哪個狗東西在欺負我的人。”沙啞低沉的女聲,仿佛是另一個靈魂在用這個軀殼發聲,所有人看着穿着白色睡衣的熟悉身影。
明明是同一張臉,但是筆直上揚的眉毛,圓潤犀利的鳳眼,懸膽鼻與薄且優美的嘴唇,無一處不在散發着讓人矚目的魅力。
天玖赤腳站在地上,似乎是匆匆從病床上下來,手臂上還插着各種管子,身後是舉着各種輸液的醫護人員,和面色驚異的帝國元帥。
可是她的眼中根本沒有别人,隻是看着天烈,見對方從驚訝到嘲諷:“你的人?天玖,你又是什麼人?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他現在感受不到任何精神力,于是單方面以為方才撞碎玻璃的精神,隻是天玖精神海崩潰前的回光返照。
現在的天玖和顧灼光一樣,就是個廢人。
天玖看了眼旁邊的天容和川霖,似乎确定了方才動手的人是天烈,她随意的擡起手,隻是在虛空中輕輕一握,天烈的喉嚨便被緊緊束縛住,同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難以抵禦的壓力出現在身上。
就像是巴比倫城的重力裝置忽然加強了一百倍,給人一種用盡全力,也隻能勉強站直的感覺。
這群人之中,隻有顧灼光毫無所覺,他坐在輪椅上,怔怔的看着天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