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晝月法海的玄會結束,黎皎皎新開的洞府居然也收到了兩片訊葉。
她才給自己新洞府取名靈葉府,提了字,就收到了新消息。
如今黎皎皎大小也是個小門派府主,晝月法海裡讨論過的重要事情也會收到群發的訊葉。
第一枚訊葉是通知玄天境各大門派,雪川宗的新弟子擢選在即,有意者皆可參加。
第二枚訊葉是月劍台劍主謝慈之事,謝慈已入獄兩載,如今大家要投投票,看是否要将謝慈處死。
黎皎皎對雪川宗收徒并不感興趣,注意力則放在第二片訊葉之色。
謝慈?她心裡輕輕嚼過這名字,蓦然便心尖兒發涼,微微一顫。
謝慈這個名字,她剛剛入雪川宗時,已是如雷貫耳。
月劍台是雪川宗裡一個兇地,内裡劍修皆是出類拔萃,遠勝别處。
可這兇地也不那麼容易進。
月劍台裡有無窮妙藏,遠勝這世間任何修士家族,放雪川宗也是獨一份。
這樣豐厚資源無人敢染指,也源于月劍台弟子素來兇猛,戰鬥力爆棚。
劍修能入月劍台要求極為苛刻,且還有一個不同于别峰的規定。
那便是凡大家族子弟入月劍台,須得跟家族脫離關系,從此再不能有半分勾連。
家業自然是不能繼承半點,且絕不能再受絲毫家族恩澤,一旦被發現,則必被逐之。
這條規則極為嚴苛,總有人會生出些私心貪戀,也因此生出許多厮殺。
這固使得月劍台如一潭活水般不斷注入新鮮血液,卻也使得月劍台弟子異常涼薄。
入了這地,家族親緣皆舍個幹淨,自然絕不會再有什麼同門情誼。
故月劍台也有個别稱叫樊獄。
樊獄是個玄天境的地名,是一片海。那裡海水是黑色的,陰海之力分割出一片空間,天空隻有墨色的水汽,從來看不見太陽。
内裡妖獸彼此厮殺,以對方屍首為食,故也兇猛異常,乃至于人修罕至。
那是一塊出了名的兇地。
雪川宗也有這麼個類似的兇地,那便是月劍台。
此地是曆任仙長都幹涉不得之處,亦是雪川宗一塊修羅地,更是雪川宗最強戰力。
這許多年來,月劍台修士南征北戰,斬殺的妖獸屍骸能堆山填海,斬下的頭顱亦不計其數。
涼薄、冷血、嗜殺——
那些詞彙仿佛都是為月劍台修士而生。
曆代劍主皆需從月劍台内部推舉,且維持時間并不常。
這些月劍台弟子骨子裡已習慣了厮殺,天生都渴望着勝利,自然已無法真心服膺于一人。
直到謝慈到了月劍台。
月劍台修士們那些躁動的無比聒噪的靈魂仿佛受到了某種指引,被安撫得平靜下來,在謝慈面前變得恭順。
就好似盲目無序的蜂群終于應該有的王,因此順從于他。
一切變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謝慈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劍主,那些月劍台修士匍匐于他跟前,唯他一句話,便能為之沖鋒陷陣,抛卻生死。
樊獄是一片沒有太陽的黑色海水,如今卻有了自己的太陽。
黑陽耀耀,衆劍臣服,不過短短幾十載光景,月劍台便有了前所未有的輝煌。
也許算不得真正的太陽,卻也足以照耀月劍台這幽暗嗜血之地。
謝慈并不是個溫暖仁善的人。
他性子自負,驕奢無度,又唯己獨尊。
他又極喜享受,好華服,好美酒,好熏香,好仆從,獸寵以及法劍都必定要是這個世界最出挑的。
他喜與當世那些大修一戰,擊敗對方後,使對方簽下血契,淪為奴仆,供他驅策。
幽月門的師仙子花容月貌,姿容舉世無雙,何昭娆之前,原是師恕雪被稱作本境第一美人兒。
謝慈将她奪為己有,收做禁脔。
然而謝慈喜的也并不是她容顔,也并不覺得師恕雪如何貌美,而是因為師恕雪有一把好嗓子,十分對謝慈喜好。
閑來無事,他便讓師恕雪唱上一曲,以作消遣。
也不過如此而已。
黎皎皎剛上玄天境,入了雪川宗,好奇打聽一下謝慈,諸如此類的故事也是很多很多。
她也想不到雪川宗有這樣霸道跋扈之人。
那時聽了,黎皎皎心裡已生出了幾分抵觸之意。
她是月國的小公主,自幼被悉心教導,教的是忠君愛國之心,純良向善之念。
不過那些月劍台修士卻不在意,有的甚至津津樂道,推崇備至。
樊獄之中太陽,大約本來就是這樣顔色,與仁慈、善良如此種種沾不着半點幹系。
謝慈修的是傳說中修羅劍道。
以劍為骨,養魂塑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