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修士每升一境,身體便會有很明顯變化。其身軀要先運氣調息,再淬體加固,又煉化玄息為玉液,結玄府而成仙胎。
謝慈修的修羅劍道身體變化卻與尋常修士不同,也不分什麼聚氣、淬身乃至半仙之境。
故旁人也不清楚他與燕不屈的高低。
隻知千劍譜上謝慈法劍大音血雀排名第一,恰恰将燕不屈排名第二的法劍太月壓了一頭。
千劍譜榜首是以大音國一國精魂煉成的兇劍。
唯月劍台劍主可馭。
此劍不詳,但謝慈偏喜它無敵。
他言自己隻要世間最好之物。那是何等自負,何等驕狂!
黎皎皎當然也見過他。
她第一次見着謝慈,正是月劍台大勝歸來。
謝慈血戰三年有餘,征魔歸來。
黎皎皎自入玄天境,入目皆是秩序井然,一派祥和。各峰之間雖勾心鬥角,但大抵也是知曉分寸,又或者那些個勾心鬥角終究也在規則以内。
可這時謝慈卻征戰歸來,燕不屈以禮相迎。
當然自也有人給黎皎皎講謝慈的戰績,北方魔族作祟,謝慈三年間連滅七族,掃平戰場。
短短幾句話,輕描淡寫,已有無盡血腥。
也沒人細細說魔族如何作祟,所有人隻稱贊謝慈戰功彪炳,罕世莫敵。
也從這隻言片語中,黎皎皎仿佛才窺見幾分玄天境的幾分血腥殺伐。
那時黎皎皎才入門半載,也才第一次有機會窺見謝慈。
漫天的月劍台弟子禦劍歸來,半空中烏壓壓一片,極具壓迫力。
然後黎皎皎便瞧見一頭九頭巨蛟!
她從未見到此等體型龐大妖獸,不但身軀龐大,而且極具威壓。
但黎皎皎也曾聽人提及過,謝劍主的坐騎乃是這麼一件罕世妖獸,據說是躲冰窟裡活下來的上古妖獸,玄天境獨獨這麼一隻。
謝慈最喜張揚,什麼都要獨一無二的新奇,便馴了這麼個妖獸為自己座騎。
仿佛隻有此等罕物,方才能烘托出他的逼格與氣派。
黎皎皎這等第一次開眼的,多少受了幾分震懾。
她掠收斂心神,才窺見九頭蛟居中一個頭上站着個人。
九頭蛟身軀巨大,單單一顆頭顱,也有幾丈寬闊。遠些望去,站着的那個人也并不十分明顯。蛟身上又挂着些裝飾,仿佛是白色串起的珠子。
黎皎皎震撼之餘多少生出點兒感慨,心想這樣妖獸也會被人凡人踩在足下。
那九頭蛟飛得近了,黎皎皎方才不大費心留意的白色珠串才清晰起來。
也不是什麼白色珠串,是一顆顆人骨串起來,纏在蛟身之上,被風吹得啪啪的響。
這裝飾還真是極别緻。
她當然也更清楚的看到了謝慈,謝慈身披玄甲,面上還戴着一片血修羅面具,遮得嚴嚴實實,不露半點肌膚。
黎皎皎也聽着别人議論,說謝慈出征殺了敵人,便斬顱煉成白骨,系于九頭巨蛟之上。
那些作亂魔族聽着頭骨摩擦撞擊生出得嘎嘎滋滋之聲,便會聞風喪膽,驚懼不已。
這樣的人卻偏生叫謝慈。
也不知他哪裡稱得上一個慈字。亦或者謝慈取這個名字,本亦有譏諷之意。
黎皎皎聽得心尖兒也微有涼意,口裡卻刻意調笑:“據說謝劍主姿容妙絕,天下無雙,也不知今天有沒有福氣看到。”
黎皎皎是故意調侃的。
隻聽着謝慈傳聞,見着他氣派,黎皎皎就生出了幾分怯意。但她并不喜歡這樣感覺,修士也不應該有太多畏這樣的情緒。
黎皎皎調侃兩下,也是為了放松心情,活躍一下氣氛。
她一旁的沐雪塵壓低嗓音,柔聲提點:“皎皎,不要胡說。”
黎皎皎輕輕将手指比在自己唇前,示意自己已然收聲。
但私底下大家都這樣議論。
謝慈身邊并沒有侍寝的女修,師恕雪那樣的美人兒,也入不得謝慈的眼。
旁人皆說他修為極高,又生得稀世之容,便有極怪誕扭曲的孤芳自賞之意。
據聞謝慈居所有一面銅鏡,極是高大寬闊,光亮可鑒,照時能纖毫畢現。
謝慈便喜攬鏡自照,欣賞自己容貌。
與他自己相比,師恕雪這曾經的第一美人兒也顯尋常。
也因謝慈素來自戀,身邊也沒個溫存貼近的人,更無女修可親近。
黎皎皎随口提一提,倒真生出了幾分好奇,也不知曉謝慈摘了面具,是何等美法,竟令他自己如此的沉迷?
蓦然間,她打了個寒顫。
黎皎皎擡眼一看,謝慈正向此處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