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黎皎皎回到雪川宗中,她尋個機會人前逼問自己,那麼這些事就會被全扯出來。而李婉華再怎麼長袖善舞,也請不來玉液境的修士随時相護。
她聽着黎皎皎說:“旁的人一定很驚訝。”
旁人自然會很驚訝,也會将李婉華這些年長袖善舞的經營擊個粉碎。
别人就會知曉,她沒那麼愛惜同門,心思也很毒辣。最要緊是,燕不屈也會知曉自己覺得他包庇何昭娆,會使自己失了燕不屈的歡心。
不能的,這些事絕不能使别人知曉。
“不過李師姐,我也可以發個心魔之誓,此生此世,人前不提這些舊事。”
黎皎皎已走至李婉華跟前,言語愈柔。
她說道:“隻要李師姐替我辦一件小小的事。”
黎皎皎還取出手帕,替李婉華擦去臉上的淚水。
李婉華一顆心卻也不斷往下沉,更知曉黎皎皎口中所說的事,絕不會是什麼小事。
可她也已别無選擇,口中說道:“皎皎,你想要我做什麼事?”
黎皎皎:“李師姐不是說,何昭娆如今名聲也很好,又露了一手栽種靈植技藝。故而她雖靈根雜駁,天賦不高,卻也可以靠一技之長入雪川宗。”
方才李婉華自是這樣說的。
她自是刻意如此,是為刺黎皎皎的心,而黎皎皎如今還當真放在心上。
黎皎皎一直笑吟吟的,提及李婉華想要見死不救也沒如何生氣。可提到了何昭娆時,她一雙杏眼卻透出了一縷極冷凜的寒意。
她輕柔說道:“可我不喜歡。”
黎皎皎站直了身,居高臨下瞧着李婉華說道:“何昭娆會種植靈植,自然是去靈藥谷。李師姐,你又是靈藥谷的大師姐。谷主早不理俗務,谷中一切皆由你裁決。讓她入不了靈藥谷,進不了雪川宗,對于李師姐而言,也不是很難。”
圖窮見匕,黎皎皎也說出了自己謀算。
李婉華如遭雷擊,什麼叫也不是很難?
她亦隻能苦口婆心跟黎皎皎講道理:“黎師妹,若是個尋常弟子,哪怕是出身什麼大家族,我使些手段,也定能使她入不了雪川宗。可是何昭娆,卻是仙長瞧中,心裡盼着常服侍在身邊的人。而我在雪川宗能說上幾句話,本不過因為仙長福澤。”
“我不過淬身境,修行也到了頭,資質也平平。若仙長不肯垂顧,我什麼也不是。何昭娆雖是個賤人,如今也要暫避鋒銳。等黎師妹回到雪川宗,我們抛棄舊怨,我定時時助你。”
黎皎皎卻說道:“我不管,這是你的事。”
“李師姐,我是讓你幫我做事,不是要我教你做事。燕不屈心意如何又有什麼要緊,我也沒見你事事聽從,我瞧你違逆時候也不少。如今他想我回雪川宗,你不也沒有聽,在這些唧唧歪歪。”
然後黎皎皎又說道:“你若不肯,那就算了。我一向性子小氣,好不容易願意不跟你計較,你卻不肯與我罷休。這一次雪川宗擢選弟子,來觀禮修士一定不少。”
她手一翻,一枚留影珠便出現在她掌間。
方才種種,黎皎皎自然留下聲影為憑。
李婉華也急了幾分:“黎師妹,我絕無此意!此事,此事我必定費些心思,想些辦法,為你周全。你不願意見到何昭娆,我自然也不願意。”
黎皎皎這才重新笑了笑,說道:“李師姐,這才對。燕仙長吩咐你做什麼事時候,你難道也要挑剔如何為難?他讓你勸我回雪川宗,你雖不願意,不也來了?可見你方才是故意推脫,不想替我辦事。”
她伸手将李婉華扶起來:“你知曉何昭娆殺了那麼多人,匡扶一下正義,也是應該的。而且若她入了靈藥谷,你覺得以她手腕,你日子可會好過?”
李婉華面色也不由得變了變。她自然對匡扶正義沒什麼興趣,可何昭娆面善心狠,入了靈藥谷,自然絕不會安順。加之燕不屈又對何昭娆那樣的寵愛放縱,李婉華内心深處也隐隐有些不舒服。
她雖是被迫應承下這件事,可忽而覺得何昭娆不入雪川宗确實也是最好結果。
然後她便想到,黎皎皎大約是刻意如此,使自己心神動搖。
李婉華心裡也微微一顫,不由得擡頭望向了黎皎皎。
少女雪膚杏眼,白得剔透,卻又好似有什麼與從前不同,令人為之生悸。黎皎皎從前便很聰明,可似也不會這樣算計。
就如一把極鋒銳的劍,變得十分之危險。
那雙眼似将李婉華的心思瞧到了底,可從前李婉華并無此等感覺。
送走了李婉華,黎皎皎亦重新坐下來。
她不會讓何昭娆入雪川宗,如若那是何昭娆的心願,那麼黎皎皎絕不會讓這個心願得逞。
何昭娆靈根雜駁,生來天賦極差,可在小葉村卻有一身詭谲異術。那女修生了執念,入了魔道,使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若何昭娆真有一手種植靈植的妙技,當初她為何不憑此入雪川宗?而且在此之前,也從來未曾聽說何昭娆有此技藝。隻能說何昭娆憑空出現的那門技藝恐怕并不怎樣清白。
她沒有提點李婉華會怎麼做,可李婉華是個聰明人,應該也能想得到。畢竟她問過李婉華,李婉華一開始便不相信何昭娆清白,覺得小葉村何昭娆必然是使了什麼詭術。
黎皎皎是不會再入雪川宗,那麼有些事情于她而言自然并不是很方便。
李婉華倒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威逼還在其次,她也點了李婉華,如若何昭娆入了靈藥谷,李婉華這靈藥谷的大師姐之位可能安穩?如此一來,李婉華是不會容得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