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殿前,是極開闊的雲意台。
今日有意參加雪川宗弟子的年輕修士皆站在雲意台上,等待接下來的弟子擢選。
雪川宗規定,五十歲以下,能在脈中煉出玄氣者皆可參加。饒是如此,來參選的修士大抵年輕,都十多二十歲模樣,再大些也不過三十出頭。
蓋因修行一途最為講究天賦,若三十歲不能聚氣,那已經注定無法淬身。若四十歲無法淬身,也再無踏足玉液境希望。
雪川宗縱然條件放得寬泛些,可天賦所顯,到了年歲自是會展露出來。
雲意台一側,有一口大鼎。
凡有意參加神山之試,便由本派掌門将一縷玄息注入,締結契約。玄天境内雖是雪川宗一枝獨秀,卻也仍有些門派想試一試,看能否搏一搏。
若是往年,衆人注意力不免會落在新弟子身上。不過時值今日,衆人目光還是落在了已入雪川宗的幾位新秀身上。
魏晚晚雪衣绯劍,明豔若花,她這月餘受燕不屈寵愛,本已炙手可熱,更不必說如今魏晚晚又召喚出鳳凰之影,她竟身負鳳凰之力。
如此風采聲勢,将那些關于魏晚晚的議論生生壓制。譬如她裝束打扮模仿黎皎皎,還有什麼奪人劍花。
一旦确定魏晚晚身負鳳凰之力,那些個對魏晚晚的質疑、否定,皆不免消失無蹤。以後整個雪川宗更是會對魏晚晚多加照拂,資源傾斜。
不過魏晚晚也算不得唯一。
三日之前,廣雪宮少主李明奇也是順利召喚神龍之息,宛若脫胎換骨。此事知曉之人本不算多,不過伴随今日李明奇現身于人前,那些消息也如生了翅膀一般飛起,惹來衆人議論。
李明奇一身淡淡綠衣,英俊冷傲,眉心一點紅痣,卻也是鮮豔欲滴。
他年紀輕輕得承神龍之息,臉上卻無半點喜色,面頰之上也如籠罩了一層淡淡寒霜。
如此冷傲之姿,也惹得在場妙齡女修為之心折。
這二人得了上古神獸之力,突破玉液境也是遲早之事。玄天境雖有五十餘位玉液境修士,可大抵都是過了百歲才破境。
無論是李明奇還是魏晚晚,他們都有機會極年輕就破境。
尤其是魏晚晚,據聞她平定炎地異火之際,手執鳳凰之羽,已短暫突破過玉液境。
何昭娆已到了雲意台上。
雪川宗護山大陣空間曲折,不同路徑所費時間亦是不同。哪怕黎皎皎先入陣,卻是何昭娆先到了這雲意台上。
她擡頭輕輕仰視魏晚晚,蓦然有些好笑,從前的酸嫉之意也淡了些。
因為她已經知曉魏晚晚不過是一枚棋子,是燕不屈用以玩弄、調戲黎皎皎的棋子。
就連魏晚晚自己也知曉,她并不是什麼鳳凰之女。
也不知魏晚晚可會心中惴惴。
她也聽着周遭之人對魏晚晚的吹捧。
“可惜當初本宗隻看重黎皎皎,什麼樣資源都堆在她身上,浪費足足五年,方才靠資源堆出來一個玉液境。魏師妹得勢不過區區一月,就已能窺見玉液境。如若一開始将心思放在魏師妹身上,恐怕魏師妹早便飛升。”
“黎皎皎一去,雪川宗就頓時多了兩位神息傳承。從前不過是她占盡資源,壓制别人出頭。”
“就憑仙長在她身上所積累資源,哪怕是我,說不準亦能突破玉液境。”
“若非有如此好處,她又怎會要再拜入雪川宗,糾纏仙長不放?”
“不錯,她定以為能結成道侶,就一定能得仙長關照。”
一夕之間,黎皎皎的天賦仿佛已經是一文不值。
哪怕黎皎皎不足二十歲突破了玉液境,可也仿佛是應該得。燕不屈給她資源被不斷誇大,被認作誰都能扶起來。
何昭娆被方才一攪,學得低調下,也并未再插口。
隻是聽着衆人議論,她心口也不覺生出一縷熨帖,甚為歡喜。
黎皎皎再怎麼招搖,又有怎樣天賦,也已經壞了名聲。哪怕回到了雪川宗,也不過是被處處針對。
若不依順燕不屈,黎皎皎再如何出挑,也會被燕不屈那麼些個手段碾壓成泥。
何昭娆本不願黎皎皎回來,卻又阻擾不得。如今她心尖兒倒化作惡狠狠的恨意,若是回來了也好,自己也使盡手段,将黎皎皎碾壓粉碎,磋磨幹淨。
她垂下頭,雙頰被逼出鮮潤紅色,若滴粉搓酥。
待何昭娆擡頭望時,雪川宗的天之驕子們光輝璀璨,卻不過是一個個提線木偶。
光鮮之下,仿佛也并不如何。
她聽着身側陸殊雪說道:“本宗也不缺黎皎皎一個,難道當真要她歸來,将整個雪川宗攪得烏煙瘴氣?”
“不過是,稍稍有幾分天賦罷了。”
陸殊雪自有不快,隻覺得黎皎皎依仗天賦,竟要挾雪川宗。
仙長當真是對之太過于縱容。
陸殊雪這樣想,似陸殊雪這樣想的人亦有很多。
何昭娆側頭過,就看到陸殊雪臉上滿滿厭惡。
她心裡亦冉冉一笑,心忖陸師姐倒當真極好。
陸師姐冰清玉潔,什麼事都秉公處置,她這麼樣一個人,讨厭上黎皎皎,自然是有黎皎皎自己的錯處。
蓦然間,一道嗓音亦是在衆人耳邊響起:“魏師妹,比一場又如何?”
少年嗓音有着幾分淡漠,嗓音更是冰冷似雪。
說話的正是李明奇,他冷冷凝視魏晚晚,看着魏晚晚雪衣绯劍裝束,眼底似有幾分異色。
魏晚晚打扮得跟黎皎皎實是極像!
魏晚晚也微微一愕,未曾想李明奇居然會當衆挑戰。
但仿佛也早有預兆可言,李婉華本就提點過她,說廣雪宮本有意造勢,使得李明奇成為取代黎皎皎成為雪川宗年輕一輩中天才。
可誰曾想魏晚晚先行覺醒鳳凰之力,一時惹得衆人關注。之後廣雪宮方才宣布李明奇能召喚龍息,承寒龍之力。
這雖也受人驚歎,卻并不是廣雪宮想要的一枝獨秀,不過是跟魏晚晚平分春色。
李明奇是年少氣盛,可他師尊飛雲真人也立足一側,也未見有勸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