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扯得他領口都歪去了一邊,鶴古不得已往回走了兩步,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珍珠也用眼神告訴他:
我現在生着病呢,我難受着呢。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明明有嘴,但誰都不用。
果然,這次珍珠傳遞的情緒太過複雜,鶴古看了半天實在沒能明白。
他疑惑地“嗯?”了一聲。
珍珠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她有個毛病,從小到大,不管是打架輸了,上房揭瓦摔了,被人欺負或是闖了禍,砸了勺子或是碎了碗。隻要看見阿娘阿爹阿姐阿雲阿天外祖父外祖母……不管她們是來關心她的還是來揍她的,一定要先嚎上一嗓子。
此時珍珠看到鶴古要丢下她一個人走掉,不知為何心裡特别不是滋味,又酸又漲,越盈越滿,像是要從胸腔之中溢出來了一般。
她看向鶴古的眼神越來越委屈,雖然聲音很小,但說話的語氣之中明顯帶上了些控訴:
“你要去哪?你不陪我了嗎?”
鶴古的心髒被人攥了一把,他臉色一變,立刻便打消了要離開的念頭,不僅不想走了,還準備說些什麼好話哄哄她,讓她重新開心起來。
可是他突然便在塞了滿腦子的愧疚與心疼之中,翻出了一絲驚訝與疑惑。
他沒有想到珍珠竟然這麼依賴他。
如今兩人的相處,一直介于友人與愛侶之間,雖有時分寸過了些,卻也始終沒有将事情放到明面上說過。
珍珠到底能分清這兩種關系的區别嗎?
鶴古不太确定,畢竟她從前還曾将自己當成過她的阿姐。
想到此處,他突然便覺得這好像是個機會,安慰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突然拐了個彎:
“珍珠,你想讓我陪着你嗎?”
珍珠後知後覺地有些害羞,她點了點頭,聲音悶在喉嚨中:
“嗯。”
鶴古雙眼一錯不錯地盯着珍珠的反應,接着問道:
“若我不願呢?你當如何?”
珍珠完全沒想到他會拒絕自己,被這始料未及的一句話問懵了,她的眸子霎時便被一層水霧染得潤潤的,颦着眉頭,努力地思考着,想要回答些什麼。
可她腦子中一片漿糊,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
鶴古看着珍珠迷茫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心中不忍,卻沒給她繼續思考的空檔,打定了主意要聽到珍珠說她的心裡話,心硬得像塊石頭一般,一個又一個冷酷無情的問題緊追不舍:
“若我有一天離開,再也不與你相見了,你又當如何?”
珍珠徹底愣住,這句話猶如晴空霹靂震得她手腳發麻,魂散魄裂,她的心好似被刀尖刺出了一個個小口子,細密地痛了起來。
眼中因為蓄淚漸漸失去了焦點,她暈頭轉向,恍惚間卻仍然想要看清眼前人的表情,想要知道他怎麼了,為什麼要突然說這些令人傷心的話。
珍珠又害怕又難過,無助地喃喃道: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