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樓中的閣間便坐滿了來客,賣會即将開始,珍珠越來越坐不住,她将吃了一半的玉豆甘草丸子推到一旁,緊張兮兮地一手握緊骰盅,一手握緊玉牌,表情虔誠地跪在榻上,口中念念有詞:
“戥喜神保佑我,海神娘娘保佑我,信女珍珠,許願一柄斷雲戟,請将它賜給我。信女珍珠,許願一柄斷雲戟,請将它賜給我。信女珍珠,許……”
鶴古靠近她側耳聽了一段,越聽越困,他索性直接向後倒了倒,倚在軟枕上眯起眼睛準備小憩。
那錘就被安排在斷雲戟之後,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若是一切順利,賣會能夠早早結束,他說不定還能餘出些時間與珍珠一齊去門口吃上一碗雞湯雲吞。
鶴古幻想着兩人分享雲吞時的濃情蜜意,在珍珠催眠效果極佳的念叨之下,就這樣沉入了夢鄉。
時間眨眼而過,樓外更深露重,月華愈濃,樓内賣品過了幾輪,閣子外不斷有長旗放下卷起。
眼看着就快要輪到斷雲戟,珍珠的心像是要從喉嚨裡跳出來,手上出的汗讓她快要攥不住筷子,哆嗦了兩下,好不容易夾起的幾根細粉滑溜溜地從筷子尖上落回碗中。
這細粉是外城石橋頭孫記的那一家,香辣勁道,配上香醋炸蔥最妙,她惦記這一口很久了。
但珍珠此時分心記挂着賣品的輪換,時不時探着頭觀察外面的情形,忙活了半天,一口也沒吃到,幹脆又将碗筷擱在了一邊,換了一套詞繼續念叨:
“心儀斷雲戟的貴客們,請快快睡去吧……心儀斷雲戟的貴客們,請快快睡去吧……心儀斷雲戟的貴客們,請快快睡去吧……心儀……”
念着念着,珍珠便看到鶴古睡眼朦胧地從炕桌後方探出腦袋,兩人同時開口:
“怎麼不睡了?”
“怎麼換詞了?”
珍珠聽他此問,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回答了四個字:
“雙管齊下。”
鶴古坐直了身子醒了醒神,取過她手邊的筷子,想要嘗一嘗那碗細粉,正要吃時他好似是想到了什麼,表情略帶些狐疑地看向珍珠:
“珍珠,你有錢嗎?”
珍珠此時緊張地腦子亂成一鍋粥,想也不想,下意識便答:
“有啊。”
鶴古松了一口氣,他挑起一筷子粉,提醒了一句:
“先拿出來備着吧,琳琅樓中售出的賣品,銀貨須得當場訖清。”
珍珠卻突然愣住了,她緩緩開口,吐出了兩個字:
“在家。”
“……”
鶴古放下了筷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一個在家。
他早就該知道,竟然還多嘴去問。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了片刻,鶴古從懷中掏出了一串魚形玉佩,放在了珍珠身前的桌面上。
珍珠心虛地撓了撓臉,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小聲問道:“這是何物?”
鶴古端起茶杯,飲下了一口茶水:“是我存銀子的私庫鑰匙。”
昭未央宮宮主的私庫!的鑰匙!!
珍珠輕輕地深吸了一口氣,她低頭瞅了瞅這串魚形玉佩,小心翼翼地隔着老遠的距離指了一指,随後擡頭看了看鶴古,又将手指調轉方向指了指自己:
“是借給我用嗎?”
鶴古點了點頭,他放下了茶杯,靜靜地看向珍珠,随意地扔下了三個字:“任你用。”
整個昭未央宮都是他的,他哪裡還需要私庫,這隻不過是昭未央宮中的寶财司通司令牌。
有了這令牌,從昭未央宮中取走任何的器件便可以直接記在寶财司賬下,不用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