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蕪是個姑娘,是個令人不喜的姑娘,母親因為自己受盡白眼,最終以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阿爹續了弦,她的日子更加舉步維艱。繼母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阿婆怪罪她,也将過錯歸咎到了她的身上,動辄打罵。
九歲那年,城東頭的小少爺不幸離世,他家中人要尋個年紀相仿的姑娘相配,紅蕪便是那個姑娘。
她能換來了錢,自己卻要躺進了棺木。
她不願,逃了出去。她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不敢停下,還是被追了上來。
她一橫,跳下懸崖,上天還是眷顧她的,她沒有死。
她身上沒有錢,年紀又小,沒人哪個願意雇她做工,隻能成了一個小乞丐,以乞讨為生。可沒日沒夜的乞讨也換不來半個饅頭。那夜風雪交加,她餓得不行,最後倒在了雪地之中。
醒來時,她以為自己被救了。
卻見周圍幾乎是同她一般大的姑娘,都是掩面哭泣。
她心中困惑,剛想問個明白,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婦人走了進來。
婦人兇神惡煞的,幾乎将尖酸刻薄寫在臉上了,手上拿着足足有她倆手腕粗細的鞭子。
婦人一揮鞭子,鞭子打在地上,發生很大一聲聲響,地上的灰塵都被揚了起來。
“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百花樓的人了。”
起初她并不知道百花樓是何地,後來,她才知道,百花樓就是煙花巷柳。
教授的東西很多,年歲到了之後,便可以更好的服侍和取悅他人。
教學極為嚴格,稍有不慎,便是罰,她們每個人都被罰過不少次。
她們也想過要逃,可那一次她們出逃,被抓回來之後幾乎丢了半條命,就再也沒有這個想法了。每個人都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學着老夫人教的東西。
紅蕪十四歲那年,迎來了第一個恩客。之後更是因着她絕色容顔,名聲漸起,不少人慕名而來。
她每日在在那些人的愛慕中度過,是樓中姐妹羨慕不來的。
她們也想被當個小姐伺候着,可她們沒有她這般容顔,不能做搖錢樹,也沒有她的才情,樓中幾年,樣樣都是她學的最好。
而她們每日被逼着取悅恩客之外,還要承擔着樓中一切的活計。
她并不喜歡這樣的活着,樓中的姐妹換誰都不想這樣活,可沒有辦法,進得來此處,要想出去,除非死。盡管她心中如何不願,如何不喜,依舊不得已。
她是一件稀罕物,稀罕物就該有她稀罕之處,每日為了見她的人豪擲千金,她倒是隻用見一位。
就這樣過了一年,當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時,她都快麻木了,她遇到了一個人。
那人也是衆多恩客之一,那日他終于得到了機會。
紅蕪第一次見他時,就覺得他與其他的恩客不同,他文質彬彬的,喜愛文墨。那日他與她整整聊了一下午,像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一般,不似其他恩客那般急色,不談風月。
後來,她又與那人見了好幾次,那人總是偷偷來,每當來時便會偷偷遞信,那是那段日子裡她每日的期盼。
他說他喜歡她,珍惜她。
她心中有期盼,卻不敢有奢望。
她是溺水之人,太像抓住這根浮木,她知老鸨不會放過她,那位公子也拿不出贖她的錢财。
她一把火燒了整個百花樓。
如她所願,男子帶她北上。
她住進了一處莊子,男人對她極其寵愛,日日相陪,蜜語甜言,溫柔缱绻,她陷在裡面了,就連好景破碎時,她都不願相信。
來到莊子的半年後,莊子上來了人,說是男人的妻子,姓吳。男人聽得外面的小厮彙報時,沒有一絲絲的猶豫,将她給趕了出去,将一切的罪責推到她身上。
而男人對着他那妻子,谄媚得像隻狗。
紅蕪守在門外,她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她在等,等着男人跟她解釋,而是等來了男人的妻子,人們稱她為“吳老闆”。
吳老闆站在台階上,垂眸掃了她一眼,随後,緩步而下,取下身上的披風,披在紅蕪身上,天冷,紅蕪身上隻穿着一件單薄的衣裳。
“世人不準女兒家抛頭露面,所以我才招了婿,好可以接管家中生意,我不管他在外做些什麼,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把人帶來家裡。”吳老闆緩緩道:“姑娘,我并不讨厭你,與其守着個狼心狗肺,倒不如另謀份生計。”
吳老闆給了她不少的銀子,她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