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今早送過來的，那兒太忙了，她沒來得及看一眼，就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忙着忙着就忘了。

她将信拿過一看，是聽雨寄來的，每月雷打不動的一封信。

信上說着，她這次的考試又是一甲，已經連續好幾次了，老師們對她都是贊賞有加，當然也少不了嫉妒的，比不過她，還時不時給她找不痛快，聽雨也不慣着，直接給揍了一頓，也就老實了。信上聽雨還說等她學成歸來，一定要成就一番事業。

字裡行間全部寫着聽雨對現在的滿意，溫言看着也高興，總算不埋沒了她的天賦。

溫言回了信，信上說她過些日子要離開了，去懸壺濟世，四處遊曆，怕是收不到聽雨寄來的信了，不過她依舊會每月給聽雨寄信去。

停墨擱筆，她将信放好。

屋外夜色昏暗，弦月當空，朱窗半掩，微風徐徐吹來，帶着絲絲涼意。

不消半刻，果然下起了雨，夜雨聲中夾雜着幾聲驚雷，斂去了半數的暑氣。

清晨下了一場微雨，空氣中彌漫着雨後獨有的清新。溫言又一次站在了城門口，上一次站在這兒還是一年多前送錦繡姐離開的時候。

但這次她才是遠行的人，而送行的人換成了月臨和月知。

“溫大夫，此去風順。”月臨道。

月知比劃着，意思跟月臨的差不多，就是她淚淺，快要哭出來了。但之前月臨告訴過她離别不要傷感，會影響遠行之人，月知才忍着沒了哭出來，笑中帶淚。

“好了，過個幾年我會回來看你們的，走了。”溫言沖兩人揮了揮手，轉身往城外去。

一路走，一路頻頻回頭，到了城門外，依舊不見裴青衍來，他明明知道她今日會離開，說不來相送還真的不來相送。

“混蛋。”溫言心中暗罵一聲。

至于在知道她要離開的消息之後，躲着幾天不見嗎？她承認是說的晚了些，那不是因為她沒想好怎麼說嘛，去找了人好幾次都沒見着，一個好好的道别就這麼不願意嗎？

回了幾次頭後，溫言越想越氣，腳步不禁加快了不少，頭也懶得回了，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他肯定不會來了，肯定不會來了。

雖然這樣說，可她還是覺得他一定會來的，走出沒幾步，她的腳步又慢了下來。就在她回頭張望的時候，裴青衍還是出現了。

“你怎麼來了？”溫言明知故問。

“來跟你道别啊。”裴青衍翻身下馬，“抱歉，我去取東西，來得晚了些，本以為會在十裡亭追上你的。”

“我的腳程也不至于那麼快。”

溫言說着，裴青衍遞過來一個小的包袱和一把短劍，包袱裡裝的全是吃的，還是她愛吃的那家點心鋪子，本來就難買，裴青衍直接給她弄來了一大盒。短劍通體銀白，拿在手上隐隐有股寒意直往手心竄，刀刃鋒利無比，在日光下，更像是淬了一層寒冰。

“所以你這幾日在忙這個？”

“對啊，給你防身用，出門在外，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她将短劍認真地收了起來，“你還要說什麼嗎？我要走了。”

裴青衍看着她，一時晃了神，聽到她的問話，才想起來他今日是來送行的。

她笑容明媚，卻還是生生刺痛了他，她要離開，他卻不能自私的要求她留下。

他點了點頭，“嗯。”

“你真的沒什麼要對我說的？”溫言見他愣神的模樣，以為他是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

裴青衍搖頭。

溫言走出幾步，回過身來，不确定的問道：“真的沒有嗎？”

裴青衍愣了愣，望着她，好半晌才道：“我等你回來。”

溫言笑了笑，沖着他揮手，“我會早些回來的。”至于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她也不知道，隻希望回來的時候，他們緣分未盡。

出了十裡亭，溫言還是沒忍住，她拿出短劍看了又看，細細摩挲，像是如獲至寶一般，小心翼翼的，不舍得離了視線。

…… ……

溫言一路上行醫治病，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會停留幾天，多是行醫，也會去拜訪此間有名的大夫。

一路下來，她知道了許多她平日都未見過的各種病症，她将這些全部記在一本冊子上。

除此之外，剩下的時間就是上山采藥，一來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二來當然是為了換錢，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她身上的銀錢不多了，行醫時，難免會遇到不少可憐人，她一時心軟，不僅診費不收，還替他們墊付了藥錢。

所以，她打算到了下個地方，她準備先找個醫館做工，沒有錢，她真的沒有半分精力再去懸壺濟世去。

夜色昏沉，又夾着冷風，整個地方空曠得緊，沒有遮蔽的地方。溫言小心翼翼地護着懷中的燈籠，腳步不禁越行越快。

終于茫茫夜色中，出現了亮光。溫言以為前面會有戶人家，她快步過去，結果是一個商隊。此處有塊大石頭做遮擋，總算有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溫言上前去問，商隊領頭爽快的答應了。她尋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下，身上的衣裳裹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