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像祢覺那邊放在一旁就離開，反而是認認真真跟芝靈确認她究竟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對待這次帶來的東西。

在芝靈堅決地點頭，表示要毀了之後，觀燭送到一半的手連忙縮了回去，将東西收到身後，替她師兄打抱不平，“我師兄精心準備的，就這麼不領情，枉費我師兄一番心意。”

“那你知道嗎？”芝靈反問道：“我是離不開這兒的，是你師兄将我永遠留在了這裡，留下這些，豈不徒增煩惱？”她一字一句道，沒有半分感激之意。

芝靈明顯的看見觀燭頓了頓，繼而又聽她說道，“留着命在，千年，萬年，總有離開的時候，你總能親自去看一看你救下的大好山河。”

芝靈笑她天真，最終還是沒有說出真相，因為她從她的話中得到了一絲安慰，除了祢覺，還有人記得她的曾經，還有人真心的以為她能看看她向往的世間。

觀燭還是将東西留了下來，她說本就是給她的東西，給了就是她的了，她如何處理，她管不着。

也許是怕她一個人待的悶，觀燭後來也常來，可是她卻避而不見了。觀燭帶來了外界的各樣玩物，那些玩物同她師兄送來的東西全部毀了，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她一點兒也不想徒增痛苦。

後來的後來，觀燭就再也沒來過了。

“你知道我最想學的一門法術是什麼嗎？”芝靈眨了眨濕潤的眼睛問道。

折青搖頭。

芝靈道：“觀燭的三千神識之術，一縷神識化一人生，我就能去外面看看了。”她說到這兒，歎了一口氣，“可我不是觀燭，學不會她的三千神識之術。”

折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才好，默了一小會兒，道：“千年，萬年，你會長出軀幹的。”

芝靈突然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得已才停了下來，“你跟觀燭一樣天真。”她抹去眼角笑出的淚，“不過她現在不會這麼以為了。”

芝靈垂眸，指尖夾着一片靈氣所化的金色樹葉，複支頤着望折青，“跟我講講外面的事吧，反正……”她輕笑一聲，反正她去了壬辰仙府，将神木心放入其中，便會陷入沉睡，永遠不會醒來了，她希望在她徹底陷入虛無之中，能根據折青現在所言，開辟一方小天地。

折青應了下來，跟芝靈說起萬家燈火、銀裝素裹、孤煙落地，落霞漫天……

芝靈認真的聽着，她知道折青所說的很美，可她貧瘠的見識，想象不出到底有多美，隻能憑她曾經見過的勾勒，像個初學畫者那般粗糙。

轉眼間便過了七日，折青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下去了，一連講了好幾日都不帶停的，他嗓子都要冒煙了。

“不能繼續了，都多少日了。”折青連連擺手，怎麼也不肯再說下了。

芝靈失望的算了算時辰，不算不知道，一算竟然過了七日了，怎的觀燭還沒有來。她猛地看向折青，目光淩厲，有股肅殺之氣。

折青一愣，也不知道如何惹到了芝靈，要是讓他再繼續說下去，他真的頂不住，便轉移話題道：“上仙或許會有辦法，為何急于去送死？”

折青真心不太明白，人人都畏死，蝼蟻尚且偷生，難道因為芝靈是神仙，哪怕知道還有一線生機，也要毫不猶豫地放棄。

芝靈沒有回答她的話，暗自算了算時辰，冷下聲音，“你手上的紅繩，究竟是觀燭給你的，還是你偷拿的？”

偷拿決計是不可能的，“自然是觀燭親手給我的。”折青說道。

芝靈滿腹疑惑的撓了撓腦袋，得出一個結論，“看來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不怎麼樣，都七日了，也不見人來。”

經芝靈這麼一說，原來都過了七日了，他都離開壬辰仙府七日了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尋來，芝靈明明給觀燭留下了書信，她也依舊沒來，哪怕是問上一句。

面對芝靈投來同情的目光，折青越想越覺得委屈，有種被所有人都抛棄的失落感。

芝靈手中幻化靈枝走了下來，抵住折青的脖子，陰恻恻道：“你寫封靈書去，越慘越好，觀燭若是再不來，我便放你歸去。”

折青也不知道這法子行不行，他知曉觀燭最不受人威脅，也隻是抱着僥幸，更多的是為了求證在觀燭心裡他究竟算什麼。

突然，天上出現了異動，霧氣彌漫而來，轉眼間便遮住了大半個瀛洲的日光，芝靈眉頭一緊，道：“來不及了，求救，向觀燭。”

言罷，芝靈施法穩固了他們身外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