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一世,他都能告訴靈皇一個事實就是并非個體超強才能壯大族群,反之,無需過度幹預、過度設計個體反而能讓它們生機勃勃,欣榮族群。道本無為。
這樣的魂魄才能吸引那樣的澤浣。
林書翰見罷嗨了聲,自嘲一笑:“我除了陪伴又能為你們做些什麼了?!澤浣越來越怕冷,我幾次讓他回青雲山或是去雲夢澤他都拒絕了。他甚至不願搬到更靠近帝國的燕北地區。他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他不願放棄現在的狀态!我是不是又拖他後腿了?”
時空門後的澤浣陷入了沉默,他不敢靠近帝國南域的原因是沒料到靈皇的靈軀能延續了萬年能量未衰,他不敢激活這樣龐然的能量。
雪山這一次沒有給他答案,雪山之内是靈皇靈犀能量,蘊含至它誕生之日起的所有記憶。雪山沒有澤浣的記憶也無法判斷澤浣的想法。
林書翰等了片刻見雪山沒有反應,才又笑了笑,說道:“沒關系,無論他去哪兒,我都跟着。無論他堅持什麼,我都會守護下去。”他指着周圍山體殘骸說道:“他最怕吃多,要是積食會難受得整宿睡不着覺。非得我給他按摩腳闆才能消食。您也一樣吧,貪多嚼不爛,這麼多能量您一時半會兒也轉換不了。您要是不反對,我把山體搬離您的靈軀,讓您好受一點。”
澤浣扭動了下腳踝,從腳下傳來酸脹感,地堡空間限制了他的活動量,他的确享受于林書翰的按摩以緩解下肢浮腫。
山下的林書翰還在絮叨,他簡直把雪山當成嶽父、嶽母一般,向其彙報他與澤浣的婚後生活。
“我和他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長得不像我們,但性格像澤浣。心思細膩,敏感堅韌。因為他長得跟…那個誰一模一樣嘛,怕惹人說閑話,早早離家,還整天戴着面罩。哎,有什麼關系呢?他是我兒子,神格至強,神無具象嘛何必在意自己外貌。女兒像我,乖巧懂事…呃,略微骁勇。好在心地善良…呃,好勝心強。哎,有什麼關系呢?我林書翰的女兒還愁嫁嗎?她老爹我是帝國将軍,光是林家在東京城的産業就能給她無數個十裡紅妝,配誰都綽綽有餘,哪怕她想再嫁幾次都能風風光光勝帝姬。”林書翰頓了頓又笑道:“俗了、俗了!誰說姑娘非得嫁人才算人生圓滿。我不是怕她今後身邊沒個親人會孤單嗎!”
聽見林書翰吐槽似的評價一隊兒女,澤浣靠在門框咯咯的笑出了聲。
林書翰對着神山,表情凝重着繼續說道:“不過我還是有遺憾的。我為神域少尊之時,因神魂不齊無法開竅、進階正神…”
澤浣眼神煥亮,盯着林書翰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林書翰望向神山,通過時空門也望着澤浣,他慢慢說道:“無法直觀前世,故而不知道天地間還有一個他。讓他一個人在青雲山孤單了幾千年。我跟澤浣初識在大荒,因誤會生了嫌隙,浪費了三百年光陰。後來同為幻靈宮學院教官,相處之後才愛上他。又因我神魂受戾氣侵染犯了弑神之罪,被罰雷刑轉入輪回,又害他苦等百年。後來…還劍傷他心門,我的遺憾就是陪伴澤浣的時間太少,護他不周,總是在傷他。”
澤浣回憶過往,鼻頭一酸,眼眶一熱。石精為了找到重生的他,剖離出一縷神魂祭入降魔杵以至于轉世之後的無涯受戾氣侵蝕而無緣進階正神。澤浣替林書翰不值,嘟着嘴說道:“誰稀罕你陪,你都不知道我沒認識你之前,遊走人間有多逍遙快活。反倒是你都沒意識到因我失去愛上别人的可能嗎?沒見識,隻會在我這一棵樹上吊死。一世兩世三世都沒嘗試過除了我以外的人。我見你可憐,給你添筆姻緣,你都能把未婚妻改了姓認作親妹強入族譜。我真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了!”
林書翰算着時辰,真不敢多留,手印起神冠之類的神息緩緩而出,幻化成一枚乾坤戟。
澤浣的瞳孔收縮了一瞬,他還沒跟自己的意識體、能量體融合,他不知道曾經靈皇與石精的過往。但澤浣肯定他們之間沒有欺騙與陰謀。
林書翰消耗自己的神息與金晶融合,新生物質就是轉化能量為靈力的合璃玻片,四周玉化山體是石精神軀。他化散神軀為山體,形成陣法,封印了靈皇軀體成就木雅秘境。他複原了缺失的卦位,也堵住了漏風缺口,就算靈力不竭也外溢不出去。古爾丹返回卦位,重啟結界。
林書翰分解神息回歸神冠,他對着身在四方卦位裡的尤拉們,恭敬的行了昔時神域戰門禮。最後他回望雪山一眼,收起溫柔與深情,表情冷硬地轉身走向木雅出口。
澤浣沒了修為,無法控制時空門,這道時空門本是閑置物。也不知在某天連接上了木雅貢嘎,澤浣通過時空門的視野僅限雪山。見不到林書翰,他轉過身,讪讪離開。
雪山垮落又複原導緻的震蕩久久未能平息,木雅牧場破壞嚴重,地質餘波進入平原地帶才逐漸稀釋消散。見此情景,林書翰的表情越發凝重。戰門成員見他出來,自覺分立左右為其讓道,教官未有猶疑帶領所剩成員對其行禮,恭敬叫了聲少尊殿下。
林書翰問道:“是誰讓你們來此地的?”
教官目光落在角落裡的神官,神官昂了昂脖頸說道:“我來此是因為小殿下弑神,昔時神衛營後勤小吏被他殺死在格拉丹東雪山。”
林書翰眉頭深鎖,望向澤爾。一旁的鼹鼠倒是先跳出來說道:“明明是因為那人出言不遜,謠污師尊。澤爾隻是罰他面北跪拜,用風雪滌洗他的口臭!”
神官争辯道:“可你們封了他靈樞,讓他成為凡人被風雪活活凍死!弑神者灰飛煙滅,無論動機!”他看向林書翰說道:“你受我們禮拜,難道不能為我們做主嗎?雖然我等今日無能依照神域舊制施展雷刑,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小殿下理應留在格拉丹東雪山忏悔他的過失。少尊殿下,昔時您在神域執法最嚴,曾經因為澤浣仙尊在大荒養死了您的靈寵就追擊他三百年,以至于他受了重傷無法恢複人形隻能逃到青雲山,躲着你養傷!難道今日您要徇私枉法嗎?”
林書翰哼了聲,這個神官非但挑撥離間還敢扣他兒子當人質!
林書翰轉身看向澤爾,雖然寬大的灰色蕾絲眼罩遮住了他大半部分面容卻也能從他咬合緊繃的下颚線條上看得出他的憤怒。林書翰大概能猜出神吏說了些什麼,他問道:“他說的可是實情?”
“是!”澤爾氣鼓鼓地回了一句,又死盯着他問道:“你之前還打傷過仙尊? ”
“是!”林書翰沒有否認,他再轉身對着神官說道:“我以為你們身在九天合璃宮,日日看管下界會很容易适應下界生活。”
“什麼?”神官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林書翰又道:“沒有神域,神不再是至高無上的族群。現在大家憑本事嚣張!我兒子維護他爹收拾個嘴欠的沒問題。連我兒子的封印都解不開還敢出言不遜,誰給這種無能之輩的底氣?你回聚集地後也給其他遺民帶句話,大家心有顧慮不去北境冰原沒問題。不尊我也沒問題。可誰要敢拿仙尊作談資,亂嚼舌根,就别怪我不客氣!全都給我離開木雅,誰要是再敢踏足,削肉剔骨,以血成幡,圈禁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