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雲凝神細看，眼前确實是空無一物。再一定神，蒙雲感覺背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這是……撞鬼了。

蒙雲突然想起白天蘇心暮講的那些個鬼故事。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撞了鬼，還是遇上了夢魇。或許他根本就沒來過江邊，或許自己的身體還在寺裡睡覺？

但石獅子又是什麼？

此時。

蘇心暮站在鎮上一戶人家的屋外，身邊是幕籬遮面的渡橋。

此時二人，正盯着屋舍外的一個紙紮人看。那不過一個普通樣式的紙紮人，尋常白事鋪子裡常見，一個童男的模樣，紮着兩個發髻，狹長的雙眼，墨點的眼瞳，胭脂捈的猩紅嘴唇，似笑非笑的表情。

若是家中遇到白事，門外擺上一個紙紮人再正常不過，可不尋常的是，這條街上人家門口，皆擺着這樣的一個紙紮人。

夜風拂過，吹動了門外的燈籠，紙張摩擦的聲響此起彼伏，幽微的燭光照亮了一個個紙人臉上慘淡的五官，一排排紙人用無神的眼瞳默默注視着二人，場景一時間陰森異常。

“渡橋師傅，這鎮上怎會有這麼多人家同時辦喪事？”

蘇心暮的手指順着紙人指了過去。

“不是喪事，這些門口擺紙人的家中皆有離魂之人。”

渡橋小聲說，生怕屋内的人認出自己的聲音。

“門口擺的這些紙人，都是用來引魂的。”

“紙人引魂？”蘇心暮疑惑。

這一年來，即使是跟着蒙雲耳濡目染了這麼久，蘇心暮親身接觸到鬼神之說還是覺得茫然。

“我從沒聽過這樣的說法，這真的有用嗎？”

“《禮記·檀弓下》有雲：‘銘，明旌也，以死者為不可别已，故以其旗識之。’招魂引幡如此，想來紙人招魂也是如此。”

渡橋在一邊小聲道。

蘇心暮伸出手，想觸碰紙人的衣裾，又縮了回來。

渡橋歎了口氣：“可惜門口放紙人的人家一戶戶多了起來，丢了魂的人卻一個也沒有回來。”

蘇心暮望着寂靜的人家，道：“眼下也隻有登門拜訪這一條路可走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家會不會讓我們進門。”

“松橋鎮人重祭祀，向來事死如事生，我們依托行善積德之名，他們應該會的。隻是……”渡橋局促道，“蘇姑娘确定要讓小僧和你一起進去嗎？若是讓他們發現小僧和你一起，恐怕你和蒙先生都得被逐出鎮子去。”

“無妨，我早有準備，你隻要戴好幕籬，不要說話就好，剩下的就交給我來。”

蘇心暮幫渡橋遮好幕籬，随即上前，叩響了門環。

就在蘇心暮叩響門扉的瞬間，門前擺放紙人的門戶，一家接一家地亮起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