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影瞬間心頭火起,額邊青筋跳得生疼。
“蘇姑娘,既然這位是你的故交,你是不是該……”
“我知道我知道!”
蘇心暮一邊扶着浮光,一邊去給石鐵打水,手忙腳亂的折騰了一通下來,半個時辰過去了。
終于安排妥當了,蘇心暮長出一口氣,把茶壺和布巾擱在桌上,石鐵和浮光垂着腦袋坐着,活像被訓話的孩子。
石鐵身材高大,面色黢黑,粗布衣裳穿得毛了邊,一條汗巾胡亂系在腰間,手腕處的袖口卷成一團。浮光一身精緻的雪青色襦裙,外套一件明黃的短衫,頭上梳着兩個環髻,看上去像個布娃娃,坐在石鐵身邊甚是好笑。
“石師傅,你怎麼來了?”
蘇心暮問他。
“這麼久不見了,不知你過得可好,我路過京城,就來看看你。”
石鐵看着蘇心暮傻笑,伸手去摸腰間的酒壺,卻摸了個空,蘇心暮早已取下來藏好了。
“你怎麼知道她在京城?”
靜影負着手站在一邊,冷眼發問,他現在對眼前這人印象極差。
“雁門的工匠,能追蹤到自己鑄造的每一件兵器。”石鐵得意一笑,“時晴在哪兒,小蘇就在哪兒。”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來?蘇姑娘到京城都一年多了。”
靜影依舊冷眼看他。
石鐵語塞。
“因為無鋒宗被滅門,你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等了一年才來找無鋒宗唯一的後人。”
靜影冷淡地說:“你想做什麼?”
“靜影!”蘇心暮急忙攔他,“石師傅與無鋒宗沒有關系,整個宗門上下,隻有我的兵器是石師傅打的,你不要亂說。”
浮光左右歪着腦袋看他們,聽得一頭霧水。無鋒宗是重劍門派,宗門弟子的兵器一般都是宗門打造,唯有蘇心暮的時晴來自外門。
石鐵搖搖頭,并不在意他的話。
“無其他緣由,隻是來看看罷了。”
“不過倒也不是與無鋒宗無關。”
他從衣内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我是來送信的。”
蘇心暮接過信一看,信上插着一根雞毛,封面上用朱紅的字寫着“蘇心暮親啟”,那字迹看着十分眼熟。
“個把月前,這封信被送來雁門,恰好是我接着了,既然小蘇現在人在京城,我就順道把信送過來了。”
蘇心暮拿着那封信,總覺得曾經在哪裡見過。
石鐵起身,繞着石桌轉了兩圈,打量着四下的景色。
“久聞京城攬星閣大名,久聞不如一見。”
“你也知道攬星閣?”
浮光問道。
“很久之前就知道啦。”石鐵看了看池塘中幾條魚的屍體,又退回了桌邊,“隻不過那個時候,攬星閣的主人還不是你現在的主子,那時候攬星閣的掌櫃,是一個叫崔詠的人。”
“崔詠?我知道,他不就是先生的師父嗎?”
浮光想起了這個名字,先前燕燕夜闖攬星閣的時候,提過這人。
“哦?這是你從你主子那兒聽來的吧?”
“不是啊,蒙先生從沒提過他師父,你們雁門的人曾經找來過,說是先生的師父從你們那兒借了東西,要我們還回去。”
石鐵微微一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久,也就一兩個月前吧。”
“難道這事你不知道?”
浮光狐疑地打量着面前這個漢子。
石鐵不置一詞。
半晌過去,他才緩緩開口問:“是燕燕嗎?”
“對,就是這個名字。”
浮光點點頭。
“此事我不該問,但還是想确認一下……”
石鐵的目光在對面三人身上來回轉悠。
“蒙先生至今是否還是想找回自己的師父?”
“你怎麼知道?”
蘇心暮未曾料到他竟然了解曾經的攬星閣。此事在她與石鐵過去的交往中,他從未提過。
“小蘇莫怪,我此前并不知道燕燕曾與你交換過附魔杵,但她确實是雁門的匠人。”
“燕燕打造的趕屍鈴被東園拿去做勾魂攝魄之用,自從她得知了華亭發生的事,就一直在回收這些器具。”
石鐵指着一旁的時晴道:“我這次前來,也想趁此機會檢查時晴的狀态,要是它也被什麼人拿去做勾魂用了,那就麻煩了。”
“怪不得剛進門的時候,我看見它放在桌上。”
蘇心暮看了看時晴,它色澤如墨般深厚,陽光下泛着幽微之光,看不出一絲鋒芒。
“你的意思是,隻要是你們雁門打造的器具,都可以做勾魂之用咯?”
浮光問道。
石鐵思忖片刻,點了點頭。
“你也不用問我為何會這樣,我們雁門人至今也搞不明白。”
“那你們能保證,你們雁門的人從未接觸過東園嗎?”
靜影在一旁幫腔。
石鐵搖搖頭:“無法保證。”
“也就是說,也無法排除你們的人勾結東園勾魂索命,是這樣嗎?”